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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章 薛家船厂
    薛家船厂?

    仓山薛家,江匪出身,不知是不是因为钱财来的太过容易,薛家后代总是不太擅长守业。

    薛家船厂建起来的时候还是乱世,黑白两道通吃的他们利用自己的威势垄断了造船的生意,后又坐地起价,引的民怨沸腾。

    后来天下太平后,薛家再也不能为祸一方也间接使得船厂没落,近几年也只接了些替人修船的小活,如今的薛家船厂,有一大半的土地尚还是荒废的。

    以上,是外人所知道的‘内幕’。

    但燕辞月却说:“薛家子弟都是酒囊饭袋,没什么大本事,不过自薛家家主死在小妾的肚皮上后,他那长子便接了家中生意,大刀阔斧的减了些在家里吃闲差的亲戚,还说要整改船厂。”

    “听说沙城沈家夫妻一死,他们的义子便被其收买,带着十几个船匠投奔了石头港。”

    听到‘沙城’两个字,谢昀看向燕辞月。

    燕辞月托着腮看他,眼尾带着一丝勾缠的意味:“财神爷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沈家夫妻是怎么死的?”

    燕辞月笑容一僵,反问:“公子真要知道吗?”

    “说啊。”

    后者叹了口气,便从朝廷出使渤泥国的使船说起。

    虽说海上的旦夕祸福谁也不能预料,而且当时天气实在恶劣,但出了这么大的事,船舶司和工部自要过问使船的建造到底有没有问题。

    沈家夫妻便带着图纸乘船北上,可中途他们飞船也沉了,反倒让那两艘使船的沉没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谢昀没说话,他又想到了沈玉阙。

    沈大善人老来得女,金娇玉贵的养在深闺,一朝变故,她便从云端跌入泥淖,竟被人杀到了扬州。

    若那晚她没碰到自己,恐怕此时的她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不过就算是尸体,沈玉阙也该如那被暴雨打落合欢花一般,带着荼蘼般的芬芳重归天地……

    他额角一痛,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重新收回心神。

    “沈家的义子……”谢昀开口:“那不就是她的义兄吗,她的哥哥怎么这么多……”

    燕辞月不解:“您说谁呢?”

    “沈玉阙。”

    后者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指了指窗外。

    “方才那个姑娘?她怎么会是……还有,她那晚又怎么会出现在暖香舫?”

    谢昀干脆起身向外走去:“你自己回苏州吧。”

    “谢公子!”燕辞月连忙追了上去,一手抓着他的胳膊想将人留下。

    随即又一脸一脸幽怨的看着他:“奴家在左陵港帮了您,您答应过奴家的,要替奴家在山塘街安排一处容身之所的啊。”

    暖香舫是江南运河上赫赫有名的花船,每每入夜便点燃灯火,摇曳于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璀璨夺目,引人入胜。

    暖香舫的客人有锦衣华服的贵公子,也有附庸风雅的假君子,贩夫走卒和江湖豪杰也会偶尔闯入,皆被舫上丝竹、乱花迷流连忘返。

    燕辞月是暖香舫的主人,但她心志高,曾扬言要将暖香舫开到京城去,但在此之前,她也想分一杯苏州的风月。

    苏州古来富庶,一旦百姓的腰包鼓了,消遣的地方也就跟着多了,就连苏州的秦楼楚馆也都自成一派,哪容一个外人到此来抢他们的生意。

    燕辞月和谢昀有多年的交情,前两日在左陵港又帮了他那样一个大忙,她这才趁机邀功想让谢昀带她去苏州。

    “要么你先去苏州,要么就在仓山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情。”

    燕辞月勾唇:“忙什么呀?忙那位沈姑娘的事情吗?”

    谢昀挑眉而笑:“明知故问。”

    燕辞月近距离看着这张俊美又疏离的脸,心头微微泛起一股酸涩的涟漪,但她懂事又知趣,便缓缓放开对方。

    “那奴家就在这里等着,等着财神爷抱得美人归。”

    谢昀没再说什么,带着自己的人快步下楼。

    燕辞月这才从袖中掏出一包烟丝填在自己的烟斗里,对着香炉旁的烛火点燃。

    她抽了一口,烟丝泛出丝丝缕缕的红光,一口白雾从红唇间吐出,雾气后面,她落寞的神情有些看不清了。

    *

    石头港的这家船厂庞大又破旧,像一位病入膏肓的老者正躺卧在运河边上,在时光的尘埃中讲述着往日的辉煌和今日的沉寂。

    从远处看,船厂的轮廓斑驳又苍凉,几艘被废弃的巨大木船因风雨侵蚀而扭曲变形,那些曾经繁忙的造船台,如今也是杂草丛生,只有野花在石缝间顽强绽放。

    行走其中,腐朽的绳索和半掩于泥土中的龙骨,如同巨兽遗骸。

    此般的荒凉让沈玉阙感到可悲,她害怕这会成为沈家船厂的未来。

    “小姐小心!”柳黛扶着她,生怕她被脚下的杂物绊倒。

    董乘风不知看到了什么,快步向前跑了两步,指着前面说:“干活的人都在那边!”

    沈玉阙加快脚步,她进来才知道,原来这薛家船厂比沈家大了两倍不止,只是有很大一部分都荒废了。

    果然,绕过一道矮墙,真有许多船匠和工人正在忙忙碌碌。

    一艘正在建造的新船,一艘是正在修缮的旧船。

    “喂!干什么的!”守着船厂的几个汉子冲他们呵了一声,全都围了过来。

    沈玉阙还没开口呢,董乘风便已抱拳打起了招呼:“诸位有礼,我们是从沙城过来的,来找个朋友。”

    那几个大汉彼此对视一眼,其中有一个说:“沙城?和前两天那几个一样,也是来投奔我们东家的?”

    “是啊,我们是一起的,劳烦诸位让我们进去找找他们,或是让他们出来见我们也行!”

    几个人用审度的目光看着他们,还有些怀疑。

    “你来投奔我们东家,那这两个小娘子是干什么的?”

    沈玉阙知道自己不能实话实说,但她一时又想不到说辞。

    结果却听董乘风说:“这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奈何她家里人不同意,我们就……”

    言罢,还露出一个憨厚的苦笑。

    二公子此人本就秉性敦厚,如此一说,竟然谁也没有怀疑他在撒谎。

    那几个汉子心照不宣的笑了笑:“你们本事可真够大的啊!”

    “而且兄弟你运气可真好,找的小娘子花骨朵一样!小娘子,既到了咱们仓山,要不要看看兄弟几个如何?”

    沈玉阙故作惊慌的躲闪,董乘风张开手臂挡在她的身前,笑着说道:“还请诸位大哥行个方便吧,日后我进了船厂,咱们就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兄弟了!”

    “行吧行吧,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他叫唐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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