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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章 那晚的女孩
    码头边的茶摊上,沈玉阙捧着粗瓷盏,目光不时瞟向角楼的方向,嘴上喃喃:“二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柳黛见她坐立不安,又为她添了些茶水说:“二公子现在应该才到角楼吧,估摸着很快就会回来了,小姐再等等。”

    “我不想等了……”

    说着,又将头往柳黛的方向扭了扭。

    柳黛刚要说什么,就见一个衣不得体的男人正好奇的凑过来打量她家小姐,她连忙站起来撵人。

    “你谁啊!怎的这样冒失!”

    “失礼了失礼了!”南公子一边道歉一边忙不迭道:“我就是觉得这位小娘子有点眼熟……”

    “你胡说什么呢!”柳黛怒斥:“我们小姐是仓山的富贵人家,几时会与你这样的人眼熟!”

    柳黛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但小脑袋转的很快,特意强调了她们是本地人,省的被外人欺负。

    结果南公子一听这个立马来了兴致,将茶壶往桌上一放,说:“是吗?仓山的富贵人家都与我交好,不知姑娘贵姓?说不定我们真的见过!”

    沈玉阙半掩着脸不去看他:“我们真的不认识,公子认错人了。”

    “你这人也太没礼貌了吧!怎么还坐下了呢!”柳黛也急了。

    南公子却呵呵笑道:“不认识也没关系,今日能见也是缘分,同桌吃一杯茶就当是认识了吧!”

    如果不是这一身干涸的污迹,他也是一位眉眼如画的俊秀儿郎,可眼下这副样子实在让人讨厌。

    柳黛着急撵人,然而沈玉阙知道南公子的身份恐怕也是非富即贵,不欲将事情闹大就将柳黛拉回自己身边坐着。

    南公子自斟自饮,一边喝茶一边打量沈玉阙。

    她越是低头不敢以正脸看自己,他就越是奇怪,那种熟悉的感觉也愈发强烈。

    “公子!公子!”

    突然,一个小厮气喘吁吁的跑进茶摊,对着南公子喊:“公子,您可算回来了,小的在这码头等了您好几天了!您这是……”

    似乎也没想到自家公子会如此狼狈,小厮连忙捂住了嘴。

    南公子瞪了他一眼,不耐烦道:“让公子我就这样走在街上吗?还不去取干净的衣裤鞋袜!”

    “是!是!小的这就去!”

    小厮应了一声又飞快跑走,唯恐慢了一步就要小命不保。

    与此同时,码头对面一座三层酒楼,是江南常见的飞檐样式,檐角悬着铜铃,有风的时候会发出清脆的铃音。

    在酒楼最高的雅间内,男子一袭月白色的织锦长衣,衣襟处用银线绣着祥云纹样,素净、挺括,却又贵气逼人。

    春光明媚,折射着铜铃落在他的身上,他整个人好像在发光。

    那修长的手指端起茶盏吹了吹上面的浮沫,略微浅尝一口就皱起浓眉,凤目一挑,那盏茶便被他放回原处。

    随即慵懒又骄矜的吐出四个字:“什么玩意。”

    “和你谢家的茶自是没法比的。”

    “我也不是喝不了难喝的,只是单纯喝不了这么难喝的。”

    “财神爷将就些吧,不是谁都能像奴家这样,专门留着好茶好水来候着您的!”

    说话的女子一身斑斓的织锦长裙,上面绣着繁复精美的银线莲图,每一朵都是栩栩如生,可见也是费了大功夫的。

    和大周惯穿大袖宽松的款式不同,她的衣裙几乎都是为她量体而裁。该凸的凸,该凹的凹,将她傲然的身材勾的纤毫毕现。

    她的脸生的不算美,但却给人一种莫名的舒适感,眉眼松弛,神色淡然,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底藏着让人不易察觉的算计。

    她转了转手上那根四五寸长的烟管,因为谢昀不喜欢烟味,她只能在雅间里靠转烟管来排解嘴里的寂寞。

    “公子,南边来的商队到了。“随从在门外禀报。

    “让他们等着。“谢昀头也不抬,声音清冷如玉。

    他再次端起案几上的青瓷盏,这是今年新采的明前龙井,一两千金,茶汤碧绿,映得他指尖显得过于白皙。

    他打算第二次尝试,但刚送到嘴边门外又传来一个声音。

    “公子,那位南公子回来了,就在外面的茶摊。”

    “是吗,扔回水里。“

    “咳!”他对面的女子直接被茶水呛到。

    “财神爷,多大的仇啊?”

    谢昀没答她的话,只是扭头看向窗外,

    突然,他瞳眸微紧,为了看的更清楚一些,索性起身走到窗边。

    只见码头旁的茶摊上个,和南公子面对面坐着的女子不是沈玉阙是谁!

    沈玉阙?她怎么会在仓山?又怎么会出现在石头港,还是和南瑾在一起?!

    “这不是那晚闯进你房里的姑娘吗?”握着烟管的女子踱步到他身边,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沈玉阙。

    “我记得她,那日她撞进我怀里时冒冒失失的,又慌慌张张的被你揪进房里,光是想想都觉得可爱。”

    说着,她又柔弱无骨的靠着窗棂,一边看沈玉阙一边娇声说道:“今天看起来,好像更可爱了呢,也不知她有没有兴趣到我画舫做事。现在爷们的喜好也是越来越奇怪了,有喜欢合离过的,有喜欢泼辣些的,还有的就喜欢那些个落魄了的端庄贵女!”

    谢昀不耐烦的看她一眼:“她可不会上你燕辞月的贼船。”

    燕辞月轻笑:“可她那晚不是已经上了吗,还是不请自来呢!不过她好像跟那晚有些不一样了啊。”

    谢昀当然也看出来了,沈玉阙确实和那晚不一样了。

    那晚她虽然狼狈,但衣着繁复又锦绣,梳着精致整齐的发髻,簪戴着璀璨的金珠红翡。

    但她今天……穿的像个码头女工。

    财神爷第二次皱起眉头,却是因为对沈玉阙衣品的不满。

    沈玉阙虽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风景,但她却依旧能明显感觉到背脊发毛。

    和南公子面对面,她很难受。

    几次想这么逃走,又怕董乘风回来后找不到人,只能忍了又忍。

    谁知那南公子还得寸进尺,见追问她名姓她不说,便又继续问她的籍贯。

    他说:“姑娘肯定不是仓山人,仓山如果有姑娘这样的女子,我不可能没见过,更不可能忘记!”

    柳黛紧张道:“我,我们就是仓山人氏!”

    “那你们是仓山哪里的,家住东湖,还是西山呢?”

    这沈玉阙哪答得出来,她甚至不知这两个地名是不是他杜撰出来的。

    最后她索性心一横,直接起身,让柳黛扔下茶钱就飞快出了茶摊。

    而南公子却在她那低头逃走的姿态上看出端倪,几乎电光火石,他瞬间就想到了那晚跟在谢昀身边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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