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皇帝的话，太后心里的烦躁和怒气诡异地消散了大半。

    她终于冷静下来，但是仔细思索一阵过后，又忍不住嗤笑出声：“不堪大用？若真是不堪大用，你何至于把两部尚书都给搭进去？”

    当初晋王和魏王分别要跟那两部尚书联姻的时候，太后就一百个不满意，借着这是家事，还在皇帝面前发作了好一通，却也拗不过皇帝，只好随他去了。

    当时他比谁都果断，现在又觉得人家不堪大用了？

    一想到这儿，太后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隐隐有了复燃的迹象。

    皇帝无奈：“母后，那时候儿臣不也是想着看看那两人的本事吗。”

    太后又是一声冷笑：“一看看了这么多年，还把两部尚书给搭了进去，现在还没补上，你这眼力真是够差的。”

    被自己亲娘指着鼻子骂，皇帝却一点脾气也没有。

    如今这母子二人的关系，比之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太后说话难听，但是说得也在理。

    皇帝不缺捧着自己的人，乍一听太后还像以前一样骂他，甚至感觉有点亲切。

    这念头刚在皇帝心里冒出来，皇帝的脸色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亲切个鬼啊。

    见皇帝的脸色变幻莫测，太后眉头一皱：“怎么，我说错了？”

    “……没有，”皇帝道，“母后说得对，儿臣的眼力确实不如母亲，但是现在，儿臣把希望寄托在老三身上，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我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婆子，能有什么看法，”太后道，“他能不能承得起你的希望，等他回来，你自己看。”

    虽然皇帝一口一个老三，叫得亲密，但是太后心里清楚得很，如今他们二人谈的是政事。

    既然是政事，那她自然不会把话说死，省得给楚王的路添堵。

    虽然她一开始没想到楚王能走到这一步，但是既然都走到这儿了，太后也没有拖后腿的道理。

    见太后不说，皇帝也不逼问。

    他这次过来只是为了安抚太后，见太后冷静下来，皇帝便也起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太后又叹了口气。

    一旁的素兰嬷嬷道：“娘娘，陛下看中了楚王殿下，这难道不是喜事吗，您怎么还叹气呢？”

    “喜事？”太后嗤笑一声，“你跟在哀家身边难道看不出来，如今朝堂上老二一家独大，老四成了家，眼看着也要步入朝堂，老三呢？那孩子几年不在京城，如何能是这二人的对手？”

    是喜是悲，还真不一定。

    素兰嬷嬷顺着太后的话想了想，脸色顿时也凝重起来。

    说得也是。

    她叹了口气，道：“但是娘娘，陛下看重楚王殿下呀。”

    只要皇帝站在楚王这边，那不管那些人外头的势力有多吓人，都是虚的。

    听了这话，太后幽幽地松了口气。

    罢了。

    且走且看吧。

    ——

    楚王离京的消息在长信宫中掀起轩然大波，但是在外头却没引起什么重视。

    一个皇子说离京就离京，可见皇帝没把他放在心里。

    众人自然没有讨论的兴致，顶多也就是茶余饭后提一句。

    不过陆乘渊却不这么想。

    “你的意思是，陛下反而是对楚王看重，才随他去的？”

    陆乘渊微微颔首：“陛下膝下的儿子不多，楚王这么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

    “但……”温元姝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但是你跟楚王的关系好像还不错？”

    若是以后楚王也要夺嫡，那陆乘渊不就要站队了吗？

    陆乘渊微微颔首：“放心，陛下面前我有分寸，跟楚王也不会再有什么往来了。”

    温元姝这才放了心。

    虽然从龙之功的确诱人，但是陆乘渊的位子过于要紧，他要是提前站队，恐怕等不到领受从龙之功的一天。

    不过看他这么明白，温元姝也就没什么可担心了。

    “明天百潼她们休息，我准备跟她们出去转转。”

    自从上次销金窟一别，她一直想跟百潼当面道谢，但百潼还要忙活女学的事儿，竟一直没找到机会。

    “也好，你出门在外注意安全，叫那两个暗卫跟你跟得紧一点。”

    虽然自销金窟回来以后，他就叫人给百潼等人送了谢礼，但是温元姝既然想当面道谢，这也是应该的礼数。

    不过这人实在是太容易出事儿了，总是一个盯不住就给他惊喜，所以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一声。

    “知道知道。”

    ——

    如今祁嵘跟着使团离京，府衙里的事又落回到了陆乘渊身上。

    不过好在现在身边多了个虽然嘴贱但还算是任劳任怨的，陆乘渊倒是也不像以前那么忙。

    次日临近午时，温元姝才出了门，往酒楼而去了。

    她到的时候，百潼等人也才刚到，随行的还有一位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只能从身形勉强认出是个女子的人。

    进了雅间，温元姝的目光便落到了那人身上：“这位是……”

    百潼转过头看了那人一眼，那人微微点头，终于把身上厚重的衣裳脱了下来。

    这一看，温元姝一眼便认了出来。

    不就是那位翠羽姑娘吗。

    温元姝眉头微蹙：“你……不是离京了吗？”

    翠羽苦笑了一声：“是离京了，但是没走多远就被人盯上了。”

    其实还没出京城的时候，翠羽就已经感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不用想都知道，盯着她的肯定是销金窟的打手。

    虽然那些人一直跟着她，什么都没做，但是翠羽还是心中不安。

    虽然销金窟的那场大火烧得震撼人心，她的身契肯定早就烧干净了，但是也正因如此，她行走在外需得更为谨慎，不然万一引起了旁人的注意，被人查到她是贱籍，那以后的日子肯定还不如在销金窟。

    翠羽在外头兜兜转转，试了好几次也没能甩掉那些人，最后干脆回京，想让百潼帮她出个主意。

    于是百潼就趁着今天，把她给带过来了。

    翠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自己这段时间在外头有多难熬，温元姝嘴角微微一抽，面上的神情却不像是动容。

    见状，百潼和翠羽的心都凉了。

    翠羽哭声渐弱，百潼开了口：“夫人，她也算是帮过您，这一次……您能不能也帮帮她？”

    “翠羽是受到连累的，她是无辜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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