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夏韶宁感觉到有人在喊她。
她感觉自己的眼皮发沉,可是心中却拼命想要醒过来。理智与困意在她的脑海中打了好大一架,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困意,她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刚好就同正紧紧盯着她的萧祈安对视上了。
“您醒了?!”夏韶宁看着眼前正带着笑意看着她的萧祈安,压在心中将近一天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谢天谢地,他没死!他终于熬过去了!她不用当寡妇了!
而不知为何,撑了一个晚上一滴眼泪都没掉的夏韶宁,眼见着萧祈安醒了过来,却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要死了,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我才来这儿三个月,还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我可不想变成人人可欺的寡妇啊!呜呜呜呜……”
“行了,别哭了!我小的时候遇到过一个算命的,说我是尊贵富贵的大命格,没那么容易死的!你没那么容易当寡妇的,你放心吧!”
看着眼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毫无形象的夏韶宁,本来还觉得伤口痛得有些厉害的萧祈安,倒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可别哭了,你哭起来的样子真的不好看啊!哈哈哈,你别惹我笑了,我的伤口还痛着呢!”
眼见着萧祈安还有心思同自己开玩笑,刚刚还哭得停不下来的夏韶宁便忍不住破涕为笑了。
“您还有心思同妾开玩笑呢,妾昨日都快吓死了!”夏韶宁收了眼泪,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肩膀上的伤口,见已经没再流血了,倒是放心了不少。
“辛夷!”夏韶宁站起身来唤了一声一直守在外间的辛夷,“六皇子醒了,你快来给他看看!”
这句喊声不仅惊动了辛夷,也将在门口守了一整夜的裴言和蕙心给惊醒了过来。只一会儿,三个人便立刻进了内间。
只见辛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萧祈安的跟前,先是给他号了号脉,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他的伤口,这才跪下身来如释重负道,“六皇子已经没事了,后续只要每三日换一次伤口的药便可以了。”
“你这丫头真是挑得好,她可是救了我一条命啊!等回府以后,我重重有赏!”萧祈安挥手示意辛夷起身,却对自己受伤为何没有太医来诊治丝毫不提。
他不提,夏韶宁就也装作不知道,反正如今萧祈安已经没有危险了,有没有太医,也已经不重要了。
这厢内间里的几个人正气氛融洽地说着话呢,却见刚刚被叫出房门的裴言满脸欲言又止地走了进来。
“怎么了?”难得看见裴言的冰块冷出现冷漠以外的其他神色,萧祈安倒是觉得有些惊奇。
“主子,昭仪娘娘来了,她说……想进来瞧瞧您。”
裴言的话一出口,夏韶宁便发现刚刚还笑着的萧祈安,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摸不准这两母子到底有何嫌隙,于是也不敢贸然开口。但是她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萧祈安握得很痛。
“你们都出去吧,把母妃请进来。”
顿了好一会儿,萧祈安终于语气平淡地开口了。这会儿的他似乎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那样子看起来好像此时要见的人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夏韶宁有些疑惑地退了出去,路过门口的时候,这才第一次看清了陈昭仪的样子。
虽然已经有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儿子,但是面前的陈昭仪看起来却还很年轻的样子。她的容貌虽然算不得绝美,但是却有一种让人看起来莫名舒服的感觉。
夏韶宁的脑海中莫名想到了“解语花”三个字。
且不得不承认的是,萧祈安的样貌百分之八十随了眼前这位陈昭仪,端方俊朗。
得了裴言的邀请,眼前的陈昭仪便顾不得同夏韶宁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往内间去了。她抬脚的时候甚至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还是她身边的婢女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让她摔倒失仪。
内间。
萧祈安仍旧保持着刚刚半坐着的姿势,眼见着陈昭仪入了内间,他却只是不说话。
“安儿,你好点没有?你是不是还在怨娘?!”陈昭仪推开了扶着她的婢女,一把就冲到了萧祈安的面前,仔仔细细地拉着他检查了好几遍,这才带着哭腔道,“幸好你没事儿,娘吓得一整夜都没睡!”
“母妃若是担心儿子担心的一整夜都没睡,便应当同儿子身边的夏庶妃一样,生生地在儿子的身边守一夜!而不是等到如今儿子已经脱离危险了,再来说这些冠冕堂皇地话,听起来真的很假惺惺!”
萧祈安面无表情地看了陈昭仪一眼,语气冷冰冰道——
“想来儿子一整夜反反复复地高烧不退,若不是夏氏和她身边的医女,儿子如今怕是没命在这儿同母妃说话了!母妃虽然担心,怕是也没有去求一求父皇让他将二哥身边的太医派一个来给儿子治伤吧?您这所谓的担心,那还真的挺廉价呢!”
“安儿,你怎么能这么同娘说话?”听得萧祈安这番字字诛心的话,陈昭仪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
她执着手中的帕子捂住了胸口,一边哭一边朝萧祈安道,“都怪娘没有用,你外祖家也不得力,以致你父皇从小就不喜欢你!都是娘的错啊……”
“行了,我从小就知道父皇不喜欢我,您不用一直不停重复这句话了,我真的不耐烦听!”萧祈安有些艰难地转过身来,彻底不想再看陈昭仪一眼。
“还有,在我心里,外祖父是个很值得尊敬的老人!他教书育人了一辈子,桃李满天下,只是你觉得外祖父不得力罢了!”
“行了,您没事便回您自己的住处去吧,儿子昨日在阎王殿走了一遭,好容易捡回一条命,这就想歇会儿了,您早点回去吧!”
萧祈安毫不客气地朝着陈昭仪下了逐客令。
这头的陈昭仪看着眼前的儿子,口中还有万般话想要说,但是见他这般样子,便知道她今日说什么,她这个儿子都是不会听的了。
于是她从婢女的手中接过了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对着萧祈安道,“这是你父皇过年的时候赐下的千年老参,说是这么多年南豫也就进贡了这一根,你留着补身子吧,娘这就回了。”
说完,她看了看仍旧背着身子对着她的萧祈安,掩了掩眼角的泪便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