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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017章:我,沈念,不做他人手中鞭!
    深夜。

    微醺的沈念回到了苏宅。

    皇帝厚赏的银锭和紵丝已被阿吉带回家中。

    顾月儿将其摆在正厅中央的条案上,还贴上了红纸,就差摆上香炉,再燃上三炷香了。

    顾月儿家境殷实,远比沈念家有钱。

    若仅仅是二十两银子,两匹好布,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但是,此乃皇帝御赐,意义非凡。

    沈念一回家。

    顾月儿便安排上了解酒汤,然后为沈念换衣洗漱。

    沈念非常喜欢这种感觉。

    回到家里,他就从牛马变成了老爷。

    全身疲惫,一驱而光。

    ……

    片刻后,卧室内。

    顾月儿靠在沈念怀中,兴奋地与沈念商量着,这些布料送公公婆婆多少以及写信该如何措辞。

    “一共两匹布,我家一匹,岳丈岳母一匹,至于书信,我写就行!”沈念以不可置疑的语气说道。

    沈念知晓,顾月儿是想让家里也沾沾光的,但沈念不开口,她便不敢说。

    她若开口索要。

    其父母便会训斥她,她也觉得自己不守妇德。

    这就是当下良女子的操守:嫁夫从夫。

    顾月儿听到沈念的安排,心中甚喜,小嘴一嘟,朝着沈念的脸颊亲了一下。

    沈念的脸上露出一抹坏笑,道:“月儿,咱们该干正事了!”

    二人所做确实是正事。

    若今年年底,顾月儿的肚子仍没有动静,恐怕那四位家长就要拿着各种生子药方奔赴京师了。

    说罢,沈念扑了过去。

    ……

    三日后,翰林院的京察结束。

    检讨厅众人无一受惩,全部留馆。

    王祖嫡、赵用贤、刘楚先三人并无太大情绪波动,刘克正则是兴奋地差点儿没有抱起沈念转一圈。

    若非沈念近日表现夺目,马自强对其越来越器重,检讨厅众人沾了光。

    刘克正大概率会被外放。

    与此同时。

    京师街头聚众讲学、空谈妄语、讥论朝政的风潮也被压制下去许多。

    八条规章经由吏部下发,也渐渐朝着各地州府传去。

    执行强度,一如考成法那般严苛。

    张居正再一次让无数人明白:

    欲毁其新政,除非顶替他,成为大明新首辅,不然,只能跟着他的脚步前进。

    ……

    又一日,内书堂内。

    沈念慷慨激昂地又讲了近一个时辰《尚书》。

    小宦官们听得津津有味,当下对沈念之恭敬,完全不亚于他们的老祖宗冯保。

    内书堂的其他教习也都纷纷学习沈念的讲学方式。

    虽没有沈念讲得好,但明显比往昔更认真、更卖力气了。

    一些教习甚至觉得,沈念能立君之侧,撰写起居注,甚至那日怼得张居正哑口无言,全是因小万历内书堂偷听他讲学,由此才引发了一连串的良性效应。

    他们觉得,自己也只是缺少一个契机。

    故而都绞尽脑汁,推陈出新讲学。

    可惜。

    东施效颦的不少,胜过沈念者一个都没有,小皇帝也再也没有来过内书堂。

    沈念讲完之后,正欲离开。

    一名脸色甚是白皙的年轻太监来到沈念面前,躬身道:“沈检讨,冯公公请您茶室一叙。”

    冯公公。

    这三个字指代的只能是司礼监掌印太监,万历小皇帝的大伴,冯保。

    大明宦官共有二十四个衙门,即十二监、四司、八局。

    司礼监乃二十四衙门之首,全由冯保主管,其又被称为内相。

    在大宋,也有内相的称谓。

    但指的乃是翰林学士承旨,相当于皇帝的秘书长。

    然而当下的冯保。

    虽只是正四品,但代皇帝批红,干的全是超乎一品的事情。

    相当于皇帝的代言人。

    又因掌管锦衣卫,地位更高,权力更大。

    外加小万历对其甚是信任。

    李太后和张居正商讨小皇帝课业或商讨政事时,大多都会征求冯保的建议。

    沈念见他,自然要恭敬,程度俨然要与对张居正那般。

    ……

    内书堂旁边,茶室内。

    五十四岁的冯保正盘坐在桌前饮茶。

    或因净身缘故或因权能养人。

    冯保皮肤白皙,双手葱白,保养得非常好,看上去比四十岁的翰林院检讨赵用贤都年轻。

    冯保是从内书堂走出的太监。

    他喜爱文艺,不但写的一手好字,琴艺也非常高超,并且擅于编撰书籍。

    若非做了太监,没准儿他也能入翰林,成就一番功业。

    沈念拱手道:“翰林检讨沈念,参见冯公公!”

    冯保脸上露出他标志性的笑容。

    “沈检讨,此非公房,无须客气,来,坐下饮一杯茶!”

    一旁伺候的小太监,连忙为沈念铺上坐垫。

    沈念坐下后,他连忙为沈念倒茶。

    冯保看向沈念,笑着道:“沈检讨,咱家也是从内书堂出来的,当时若遇到您这种先生,没准儿咱家能为陛下分担更多政事!”

    “冯公公说笑了,下官讲学之道,不过小道而已,取巧罢了!”

    “不!不!沈检讨,你为内书堂带来了生气,这群小崽子听过你讲学之后,别提多好学啦!”

    ……

    二人闲聊数句,喝了数杯茶后。

    冯保道:“沈检讨,陛下已与张首辅商讨过,日后常朝、经筵、日讲、祭祀,多由你轮值记录陛下起居,你应明白,这是朝廷……不,是陛下要重用你,切莫令陛下失望!”

    沈念的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冯保的言外之意是:沈念撰写起居注时,应多为皇帝考虑,而非朝廷考虑。

    他口中的朝廷,暗指张居正,而陛下二字,才是小万历。

    冯保找沈念谈话,大概率是小万历授意的。

    随着小万历越来越明事理,他也想培植亲信,为日后亲政做准备。

    而沈念,正是他看中的一名臣子。

    对沈念而言,这又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看得近,自然唯张居正马首是瞻;看得远,自然要紧跟小万历的步伐。

    沈念轻饮一口茶。

    “多谢陛下器重,臣定当倾心倾力为朝廷做事,论事论心不论私!”

    论事论心不论私,就是沈念的态度。

    他不愿站队,也不可能站队。

    他不想拥有张居正的结局,也不想成为万历小皇帝的忠心随从。

    “明白了,来,喝茶!”冯保当即亲自为沈念斟茶。

    他暗示沈念,并不指望沈念立马就称要为皇帝肝脑涂地。

    若沈念表忠心,宣称要效忠小万历,冯保反而会看不起沈念。

    他只是不愿意。

    沈念成为张居正鞭策小万历的一根鞭子。

    今日之敲打。

    沈念这番不冷不热的回答,还是令其非常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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