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雨第二天起来得并不早，因为她睡得很晚。
倒不是因为做手工拖延了，那点东西不需要多少时间。而是，她睡不着，并且睡下后也不太安稳。
这不是一种需要去医院的不适，只是心里闷闷的，脑子格外清醒，就那么翻来覆去，好像在一遍遍烹炒自己。
慕雨头一次想着，睡前是不是不该玩手机。
但她还是坚持吃完早饭后，先去看看自己宠物的情况。她还不想飞机都没上，宠物先噶了。
逍遥和慕雨并不在同一架直升机，不过起飞地点相隔不远。
慕雨刚走到逍遥的直升机面前，小文忽然走来，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啊慕大小姐，这架私人飞机临时需要运输其他东西，腾不出来了。”
“什么？”
慕雨还以为这又是慕诗梦在跟自己耍手段，但越过小文看了看，慕诗梦似乎不在。
“那个，具体原因不好解释，总之就是现在这架飞机要用来做别的。不过，我可以叫李管家再帮您申请一架直升机！”
“不用麻烦了，再申请他也不好跟我爸说，你们这架飞机什么时候有空了什么时候运送逍遥吧，今天能到就行。”
为了一只宠物劳驾私人飞机，这件事说大不大，但李管家专门跟慕父上报要调动新的飞机，就太劳民了。
“今天肯定是能到的！真是麻烦慕小姐了，谢谢您体谅！”
今天的事放在其他慕家人的身上，小文可就免不了一顿责骂了，毕竟李管家在别墅面子大，他们却只是小喽啰。
而且，今天这件事还是他们安排不到位的原因。
“没事，那我先回去坐飞机了。”
“好的！”
慕雨并不在意，朝另一边走去。
那里，慕笙已经早早地到了。
私人飞机并不大，因为就坐一会儿，甚至没准备什么吃的。
等慕诗梦登机，仆人放好行李箱，慕笙见驾驶员没动弹，皱眉催促：“人都上来了，还不开？”
他很少乘坐这么小的私人飞机，巴不得速战速决。
听到吩咐的驾驶员一愣，小心道：“那个，慕少爷，人还没来齐，咱们开吗？”
没来齐？
慕笙看着空荡荡的座位，一愣。
往常他出门，最多带上慕诗梦一起，和慕父慕母坐飞机也不会是这么小的，因此，第一时间他还没想起慕雨的存在。
下一秒，慕雨来了。她没带行李箱，上飞机后坐在了角落。
“怎么现在才来？还要我和诗梦等你。”
慕笙习惯性皱眉责怪，好像这样就可以掩饰自己忘掉慕雨的尴尬。
她明明比约定时间还早了十分钟……
但慕雨已经习以为常，没有回答。因为知道驾驶员肯定不听她的，甚至“起飞吧”都没说。
驾驶员下一刻开始启动飞机，“嗡嗡”的声音传来，也就不需要几人说话了。
窗外的景色开始变换，地面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仆人们垂着脑袋，慕雨甚至能看到他们的发旋。
很快，空旷的天空越来越多，地上的景物越来越小。慕雨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这是她第一次坐私人飞机，李管家派人说了不少预防晕机的知识，以及对抗晕机能做的事。
其中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别看窗外，以及不玩手机。
因此，慕雨拉上窗帘后，便躺在椅子上，打算休息一会儿。
仆人们安安静静，等候命令，一切似乎都没什么特别的。
直到，慕雨面前被递上一杯水。
她在舒适的床上都睡不着，在飞机上更不可能安眠了，因此慕雨早就注意到了旁边的动静。
但她只以为是仆人在做什么，没有理会。
等到那气息停在自己面前，慕雨才睁开眼。
是一杯橙黄色的水，拿玻璃杯的手白皙纤细，还做了粉色的美甲——慕诗梦。
“姐姐，这是柠檬茶，能预防晕机的，你喝了吧。”
慕诗梦的声音不小，旁边的慕笙自然也是听到了的。他瞥了慕雨一眼，道：“诗梦就是贴心，上飞机了还这么关心你，我都没这待遇。”
“哥哥你坐飞机都坐习惯了，姐姐这是第一次上飞机，能一样吗？”
这话听起来并不友善，但慕诗梦语气真诚，丝毫没有鄙视的意思，慕雨发火反倒显得小气。
好在她也没生气，端起杯子……
“噗！呕！”
腥咸粘腻的味道，像极了鼻涕泡和呕吐物的结合，光是触碰到舌尖的那一刻，慕雨便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湿滑和刺鼻。
“你在干嘛！”
慕笙刚怒吼完，就见慕雨端起手边的热水，喝下一大口包在嘴里，然后漱了几遍，再吐出来。
那滩水覆盖在之前她呕吐出的东西上，竟然冒出好几个泡泡。
慕雨看见，差点把早饭吐出来。心脏剧烈跳动，呼吸急促，恶心的气味挤压着肺部，更是让她面色苍白。
紧紧抓着座位，慕雨才站稳。她又漱了几次口，确定嘴里没有了黏糊糊的感觉，才慢慢平复心情。
但眼前还是一片眩晕，口水不自觉地流淌而出，心“扑通扑通”几乎要跳出来。
慕雨弯着腰，捂着胸口，缓慢地呼吸着。
剧烈的反应过后，又像是快晕过去。
慕笙被慕雨一连串的反应吓到，条件反射般后退一步。随后，他才意识到，慕雨吐出来的水里还有泡泡……
柠檬的味道在空气中扩散开来，但不是柠檬茶，而是……清洁剂！
“晓燕！过来！”
慕诗梦大声呼喊，飞机尾部的张晓燕走出来。
看见地上的一片狼藉，她先是露出嫌恶的目光，随后道：“是慕大小姐吐了吧？我来收拾就好。”
显然，她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慕笙皱眉，指着慕诗梦手里的玻璃杯：“叫你倒柠檬茶，你倒的什么？”
张晓燕拿过慕诗梦手里的杯子闻了闻，脸色大变：“哎呀，少爷小姐不好意思，都是我之前偷了个懒！”
“我想要打扫一下直升机的后半部分，懒得把柠檬味的清洁剂提过去再拿回来，就拧开倒了一杯在玻璃杯里，打算拿过去！”
“谁知道，慕小姐以为这是柠檬茶，直接拿走了……我还以为是仆人拿走了。还好还好，慕小姐你没喝吧？”
“这清洁剂也是柠檬味的，不过跟柠檬茶的粘稠程度还是不一样的，慕小姐就是聪明，肯定认出来了！”
慕雨一听就知道这是慕诗梦的手段，张晓燕不过一个背锅的。她想着慕笙面前慕诗梦应该不敢害自己，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而慕笙听到张晓燕的解释，怒气消了一大半。
看了眼狼狈的慕雨，慕笙冷笑：“诗梦也是关心你，你自己不看清楚就喝，清洁剂和柠檬茶都分不清怪谁？”
慕雨已经没有力气反驳，她低低应了一声，坐回座位。
“哥哥，都怪我着急没分清清洁剂和柠檬茶，你别怪姐姐。”
慕诗梦急得眼眶通红，满是自责。
“谁怪她了？我没怪她，幸好她喝了……”
明明身体很不舒服，心脏跳动甚至带来耳鸣，慕笙的这句嘀咕却还是清晰传进了慕雨的耳朵。
明明已经不想反驳解释，也无力思考，慕雨还是在此刻清晰地意识到，慕笙在庆幸遭罪的是她。
她苦笑，又包了一口热水漱口，面对着晕机准备的塑料袋，权当没听见。
不舒服也好，起码现在没人来打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