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继续追问道：“我说金老弟啊，你怎么连这都不懂
并不是我疑心重爱打听什么，只是你想想看，咱们都是给娘娘主子们看脉医治的
自然也要心意相通，才好立足行事，主子们的心思是变幻莫测
万一哪一天咱们也一不当心得罪了娘娘们，可就没有什么前途和指望了
所以，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让贵妃娘娘和徐太医闹了不悦
你告诉我了，咱们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知道这跟头栽在哪里了
日后给娘娘主子们服侍之时，也能多加注意，不至于和徐太医一样走了弯路不是？
你说说咱们，行医是为了什么，也不仅仅是为了救病治人，而入了这宫中的御医院
更多的是为了谋个好前途，被人重用不是，都是自己人
自然要一条心，总不好的为着一些小事自断前程
金太医听后倒也觉得在理，在想起照容的都话，想着是对徐太医失望了
再看向徐太医那一副失魂落魄，被弃用的不得志之样，心中也生出许多怜悯和难过
并没有多想程太医的话外意思，小声对程太医道：“你说的也在理
告诉你倒也无妨，未免日后也怀才不遇，只是这件事毕竟是秘事
贵妃娘娘也并没有详细告知，也是我旁听而来的，所以，你可得保守秘密
嘴上把严，若是传出一二，你我二人都不得全身而退
“那是自然，你放心，我绝对不外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听着程太医坚定保证和诚恳的样子，金太医示意他附耳过来。
而二人的举动也是被一旁暗中观察的徐太医尽收眼底，徐太医不禁黯然一笑
昭阳殿中皇后坐在上首，认真翻看着入宫候选新人的名单
郑婕妤在下首一边饮用着茶水，一边观察着皇后的神情
皇后却只是淡笑着，让人琢磨不透。
待看过名册后交给了穆涵，喃喃道：“虽说皇上下令不宜多选，为勤德约
但这适龄入选人也还是如此之多，看来这后宫日后，是要热闹许多了
这自古以来啊，就没有不多情的男人，帝王之间更是如此
唯恐这些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们一入宫呀，咱们这些老人也就黯然失色，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
郑婕妤笑道：娘娘这话就未免过酸了，想来后宫嫔妃们再多
总归皇后只有一个，谁也取代不了您的地位。”
皇后叹气道：那可未必，这向来都是只闻新人笑，何闻旧人哭呢。
本宫到底也是年老色衰了，不比的妹妹你年轻可人
眼瞅着皇上近来入后宫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宠妃又如何
真心相待又怎样，也是说没有就没有了，这新人们一入宫啊，只怕咱们的日子
只会越来越难过，郑妹妹啊，你之前或许与本宫之间有些误会
但到底你也是本宫一手扶持起来的，妹妹与本宫之间又何必如此争锋相对呢？
咱们可是一条船的人，也不好闹的太过僵持不是
日后新人入宫了，也不免的妹妹还要与与本宫一心。
高照容已然有失宠之态，这个时候可是我们的好机会啊。”
郑婕妤却道：“娘娘说的妾身又何尝不知道，娘娘是艰难
可妹妹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娘娘您好歹还是中宫，即便皇上不重视您
但紧着满宫中人也不敢轻待您，可是妾身就不同了，妾身可谓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唯一爱子却也不得重视，屡被宫人耻笑
出身低微，即便有了这泼天的富贵，却也是拢不住皇上的心
妾身即便是有心，怕也是无能为力帮到娘娘什么”
见郑婕妤这么说，皇后的脸色有一瞬的不好
“娘娘？”
另一宫人进入后道：“御医院的程太医来给娘娘请脉了。”
请脉？”
皇后疑惑，但随即忙道：是了，瞧本宫这记性，近来事多，居然给忘了，这几日总是头痛
的要紧，快请进来吧。”
郑婕妤是细心的，在仔细观察完皇后的神色后心里也大概知道了什么
识趣的起身道：“既如此，那妾身就不打搅了娘娘诊治了
恌儿还在宫中等着妾身呢，妾身先行告退了。”
皇后也没有留郑婕妤，只道让她慢走。
郑婕妤离开之际，正好与进来的程太医擦肩而过，程太医却只是施礼
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都没有看郑婕妤，倒是郑婕妤冲着程太医一笑后离开
走到昭阳殿外后与殿外相守的宫人对视了一眼
那宫人只是一个眼神便算是回应了郑婕妤
走出昭阳殿后木棉才道：“那程太医眼瞅着是攀上了皇后这个靠山，如今居然连您都不放在眼里了
”郑婕妤冷哼一声道：“这宫中还缺他这种人吗
不过像他这般依附强势之人，却也是最蠢的，他以为皇后能给他什么荣华富贵
不过是一时需要罢了，待到不需之际，便也就只配做一枚弃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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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看吧，早晚会有那么一天，于皇后而言，他呀，还入不了眼。”
木棉看着郑婕妤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得意笑道：“那是自然
午后的一场雨下将整个宫中蒙着一层薄雾和清冷萧条
福宁殿中，袁夫人看着气色像好了一些，倚靠在床榻之上
照容在床边给她吹着发烫的汤药
袁夫人抿嘴道：“这个时候啊，也就只有你肯来我这里了，娘娘也不嫌我晦气。”
照容白了袁夫人一眼后道：“看你这是什么话，我若嫌就不会来，什么都别说了
把药喝了，来，你要好好提着精神头，六皇子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这孩子你也别怪他，不过还是年轻气盛一些，孩子大了，又一人在徐州闯荡了这么些年
心思自然也重了，但断不会忘记生母的，这不，一听说你病成这样了
还埋怨宫里没早些告诉他，什么也不顾了，当天夜里便快马加鞭，往赶回来了
算算日子，这几日也就到了，据说好似还带回了那相爱的女子，也叫你们未来婆媳能见上一见。
照容边说边给袁夫人喂着药。
袁夫人却道：“都无所谓了，只是听闻那女子出身较低，也是苦了这一对有情人
不知日后还会是什么局面，他父皇怎么能容忍的了？”
照容不禁疑惑道：“那这件事，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袁夫人幽怨道：“若是真心相爱，倒也罢了，旁人或许不能理解
但我最是清楚愉儿的性子，这孩子从小自多磨难，与我又是聚少离多，心中
也是多有顾寂，不肯与人多亲近，如今他能这般认真且钟情一人
自然也是下了心思的，想来那女子也是能理解他，更是不嫌他一个被贬的皇子
与他真正的心意相通，这般女子，若是能不为权势，只求真心
我倒也是放心的，我也并非是据理力争，太过注重身世之人
只盼她是真心，能好好与愉儿相守，相伴终生，我呀，也就知足了。
只是哪又有什么用呢，皇家子嗣的婚姻向来都是身不由己的
便如当初的彭城公主，好好的一个女子，可谓是苦了半辈子了
所以，我只想托付你一件事，可以吗？
照容仔细想后还是道：“妹妹尽管说。”
袁夫人才道：“愉儿这孩子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爱冲动一些
旁的人我也是信不过，还得麻烦你，帮忙给他把把关，若是真正的有情人
能白头偕老，我也就放心了，只要愉儿能开心顺遂就好了。”
放下药碗后，照容忧思道：”看你，这人到底也是懒了，这本是你这当婆母需要上心的
怎么这般轻易就推给我了呢，自己好快活。”
袁夫人依旧是虚弱的摇头道：不了，不了，我自己的身子骨我是清楚的
只怕是没有太多时间了。”
袁夫人说罢，用尽全力，紧紧握着照容的手道：“之前是我们母子对不住你和五皇子
但最后也都是得到惩罚了，我不盼你能忘掉过去的事
只求你能看在我一片苦心的份上，原谅我，原谅愉儿，能，能帮帮我们
这份恩情，我会永远铭记，就算这辈子没有机会了，下辈子我，我当牛做马，报答你。”
“好了，妹妹。”
照容忙打断道：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了，你不会有事的，你得好好活着
亲眼看着六皇子成婚，将来还要含饴弄孙，承欢膝下，有的是你忙的。
至于以前的事，早都过去了，还一直纠结这些做什么
你的心思我又何尝不明白，咱们做母亲的，不求别的，都是盼着孩子们能快乐，舒心
这就够了，我怎么会不懂你
听到这话，袁夫人才松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你能懂，你看看我
嘴上说着不念，不想，能放下的，可真的能放下吗？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啊
好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听闻你与合欢殿闹了不悦，可是因为那件事？”
照容停顿后道：“是，罗妹妹心里不舒坦，我不怨她
就算关系再好的亲生姐妹之间，也是会有隔阂的，这本无可厚非
且这件事到底是我做的欠考虑了，没能顾及她的感受，待我慢慢跟她说吧
袁夫人道：你也别有什么遗憾，这情分越深的人啊，才更会生出隔阂
误会解除了，也就只会感情更牢固，罗氏她不是气你，也是气自己，气皇上
但我能看出来，你们二人之间不会就此没了情分的，或许只是能给彼此一些时间
所以这一时生疏，倒未必是一件不好的事，你且放宽心吧
姐妹之间，倒不比的夫妻之间顾虑更多，你说呢？”
照容道：“妹妹这话是说我与皇上？”
袁夫人道：“你是个聪明人，可这世间女子一入情爱痴缠之中，又能几人能做到真正聪明且通透呢
世间的情爱总是叫人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但寻常夫妻之间，或许可以追求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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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至此一人终到老，但帝王之家这便是一种可望而不得的奢侈
用情太深到头来，也是会受伤最深啊。
照容感慨道：“妹妹许是说我一开始就不应该付出全部真心？”
袁夫人道：“全部真心？
那你又给自己留了什么呢？所谓的真心啊，也是可有可无的
但倘若是在一个人身上付出了全部的心，想来也是会有所失望
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之侧呢，有些事还是需得靠自己的
我这一辈子没受过什么固宠，也是无足轻重之人
但合着满宫里这样的人却是很多很多。
虽说会孤独一些，但若是想开了，习惯了，便也能觉出其中的舒坦和自在了
那何不让自己释怀，活舒坦一些呢
照容定睛看着袁夫人，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娘娘？”
说话间，锦旋进入后，交给照容名册后道：“这些都是入选的女子们
就剩最后的殿选了，皇后那边已经看过了，让您也过过目
还有就是李御史的千金明日就要率先入宫，因着是功臣之女
皇上也是器重，所以给了直接给了贵人的位份，宫里接的人已经在李府候着了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为顺皇上心意，准备在昭阳殿行盛礼迎入宫
让娘娘帮衬准备着。”
照容平淡道：“她这哪里是想让本宫帮衬，不过是想看本宫笑话罢了
你且去回了皇后，就说我身子不适，这些事就全凭皇后做主了
反正她也不是真心想让我插手。”
锦旋为难的看了照容一眼，后看向袁夫人
袁夫人也是心知肚明，知道照容的心意，倒也没多说，锦旋只得遵旨退下。”
袁夫人才开口道：新人就要入宫了，这日后啊，又是一番新的天地和无休止的争斗
李府中，李静宜却是在府上冲着李冲发了好一通脾气
依旧是抱怨道：我不去！
父亲尽管回了去，皇宫那种地方，只待一日我都嫌晦气！”
放肆！”
李冲训斥：“静宜啊，这可是皇恩浩荡，宫里人都来了
你就休要再这般任性了，听为父的话，好好准备一番，明日入宫吧
皇上是个明君，你入宫也不会受什么委屈，为父不会害你
只要你能好好的，为父也就真正放心了。”
父亲！”
李静宜不解道：父亲叫我入宫，便是最大的委屈，满后宫里一堆女人围着一人转
那又什么出息，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你女儿我没有那么大的抱负，也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
当什么妃，皇宫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有父亲，你受过的苦难还不够吗？
怎么还想着将我也送去那阴暗之地，被困在那种地方，终无天地
父亲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性，我自小习武游历，纵情山水，便只是那些个江湖把戏
都是学着用惯了的，文房女红也是甚不受用，我可是自由洒脱惯了的
如今您便是这般不顾女儿意愿执意将我送进那困人皇宫中，可是想要了女儿的命！
且我与那皇宫那些个嫔妃们本不对付，不去，不去，就不去
若是父亲觉得君恩难却，那让女儿自己去说，堂堂明君，若真如父亲所言一般
想来也是不会强迫世家女子入宫为妃的，再不际，我即刻出家也是可行的。”
胡说！”
李冲阴沉着脸，李静宜虽说是桀骜不驯之人，但面对李冲
却是也能放软态度道：父亲，女儿是真不想。”
李冲闭着眼睛叹气道：为父又何尝不是不疼你，希望你开心快乐
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只是静宜，这件事是为父深思熟虑过的
送你入宫，不是为了父亲自己，更不是为了让你来荣耀李家满门
而是为了先太后啊，为了还她一个恩情，只因你的命，便是先太后救回来的
你的名，也是先太后亲赐的，这也是为父这些年来效忠皇上的原因所在
为父本不屑于参与朝政之事，但是为了太后，为了皇上
也是愿意尽自己一份心的，咱们做人啊，不能背弃忘义
“先太后？”
李静宜不解。
李冲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没错，就是皇上才追封生母，文思太后
乃至你的身世，这件事在为父心里藏了十几年了，你也长大，懂事了
既要入宫走到这一步，也该让你知晓一切了。”
在李静宜的疑惑之下，李冲不紧不慢的将当年的陈年往事一一道出
次日午后，李静宜便已盛装走出闺房，没有再抗拒
由着宫里的嬷嬷搀扶入正殿，拜别李冲
上首的李冲神色复杂的看着李静宜跪拜叩头，与自己告别
还是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泪，点头示意李静宜起身。
李静宜对李冲道：“女儿这一别，还望父亲保重身体，勿挂，勿念
李静宜说罢后也是唯恐再多伤心，也为着这般身不由己而感到困惑
和不甘，一切都只能顺势而为，转身毅然离开
静宜？”
李冲没能控制住自己，跌跌撞撞的冲到李静宜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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