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村看过来的目光，闻妤默然片刻后转身走了。
见闻妤离开，有村民讪讪地问道：“林娘子这整个村子就你一个大夫，你不救她吗？”
救她？
开什么玩笑，她不趁机要了钱氏的命都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还让她救她！当她是庙里的菩萨吗？
闻妤没有丝毫犹豫继续离开，身后响起村民窃窃的私语声。
“你个傻子，你让林娘子救她，是想恶心林娘子，还是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呢？这也就是林娘子，换个人啐你一脸的口水！”
“我没那意思，我就觉得总归是条人命不是，再说这钱氏也挺可怜的……”
“我呸！她可怜？李大魁你是脑子里缺根筋吧？谁可怜她也不会可怜，你忘记她之前怎么教唆向蕙娘跟林娘子闹的了？这种人死了阎王爷都要拔了她舌头，你竟然可怜她！”
叫李大魁的村民被说得不敢吱声。
但闻妤可以不救人，这大雪纷飞的村民也不能将钱氏扔在这不管，当下几个女人抬手抬脚的将人送了回去，有心善的替她脱了湿的衣裳拿被子裹着，多的就不可能再做了。
钱氏是在入夜的时候醒过来的，乍一睁眼时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头上的痛身上的冷让她清楚的知道她还没死。
屋外寒风呼啸，大雪纷飞，从窗外飞进来的雪花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她怔怔看着那一捧白雪，不明白为什么连死都那么难。
既然老天不让她死，那她就要活下去，不，就算是死她也要拉个垫背的，凭什么她们一家生活在地狱，小闻氏那个贱人却活得好好的？要死也要拉着她一起死！
钱氏咬牙想要起身扯条布带子扎扎脑袋上的伤口，却因为太冷身体被冻得失去知觉，费了好一番劲坐起身，一口气还没喘匀，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喀吱声，她凝神想要辨别这声音从哪来，却在下一刻突然“哗啦”一声响，钱氏眼前一暗……
……
闻妤是第二天早上起来才知道，昨天晚上村子里又有几家房子塌了。
玉寡妇将热热的粥和滚烫的饼送到桌上，又贴心的剥了个咸鸭蛋放到她面前，然后又上了几碟闻妤爱吃的过粥小菜，“昨天半夜又有几家房子塌了。”
“没死人吧？”闻妤问道。
积雪压塌房子是意料中的事，而且她也和谢溪和还有姜琥说过安排人晚上巡逻的事，按说这样的情况下应该是不会有伤亡的，但凡事都有个意外嘛。
而正如闻妤想的那样，玉寡妇轻声说道：“死了一个。”
嗯？
闻妤抬头朝玉寡妇看去。
“昨天夜里钱氏的房子也塌了，她被埋在雪里活活冻死了。”玉寡妇说道。
闻妤脸上的神色有点复杂。
“当时没有人发现吗？”
“小将军和谢举人将人手都安排在了五里畈，等发现把人刨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早没气了。”玉寡妇说道，顿了顿，“其实这样也挺好，死了反而痛快，活着反而是折磨。”
闻妤不置可否。
玉寡妇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程不识死了，别管赵嘉树是不是凶手，光凭他犯逃的身份落在官府手里就是个死，而程不识的死必须有个背锅的，久查不到凶手的情况下，赵嘉树就是那个背锅侠。
不过，不是还有赵孟春和赵贞竹吗？
闻妤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可能错过了什么，于是问玉寡妇道：“婶子，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寻死吗？就算是赵嘉树没了，可不是还有赵贞竹和赵孟春吗？”
“您不知道吗？”玉寡妇狐疑地看着闻妤，“赵贞竹被魏家休了，现在下落不明，赵孟春也要被送人了，好像说是送给一个过路的行商。”
闻妤：“……我不知道。”
玉寡妇摇了摇头，“所以说死了也好，省得活着自己都能把自己逼疯，这女人一辈子不就为的子女活吗？想想都是自己造的孽，偏报应到子女头上，不死还能怎么办呢？”
“说她干什么呢？”簟秋从外面走了进来，“没的晦气。”
玉寡妇眼见闻妤放下了碗，便上前收拾桌子。
簟秋沏了盏热茶送过来，这时候外面响起一阵喧哗声，小孩的哭闹声和嬉笑声夹杂在一起，热闹得如同菜市场。
玉寡妇皱着眉头对闻妤说道：“这么多人，一天两天的好说，三天四天的就难办了，米缸的粮可撑不住。”
“等雪小点我去趟县城。”闻妤说道。
闻妤当然不会真的去县城，她想找机会卡个bug从商城里买米，不然按照这年代的粮价，这么多人她就是有座金山也得吃空了。
玉寡妇叹了口气，轻声道：“坐吃山空再厚的家底也经不住，要不要想个办法给她们找点活干？而且这人不能闲，闲下来心思就多了。”
闻妤倒是想找活给她们干，可这寒冬腊月的，总不能让她们去开荒吧？
等等……
闻妤突然想起了九龙山的红信石，还有什么比大冬天炼矿更好的了！
“簟秋，去把谢溪和找来，就说我有事同他商量。”
簟秋拔脚便要出门，不想她门帘子才掀开，一道小小的身影却突然冲了进来，“婶娘，你去看看我娘吧，我娘她病了。”
陈令仪站在门口，脸上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泪水，一对漆黑的眼睛就惶惶无助地看着闻妤。
闻妤不敢耽搁，连忙起身往外走。
“你娘她怎么了？”
“娘早上起来晕倒了，娘说她是饿的，爹就给娘冲了个蛋花，结果娘吃到嘴里全都吐了。”因为太过害怕，陈令仪的声音打着哆嗦。
两人一路往外走，原本缩在屋子里听到动静后都出来了，“林娘子出什么事了？”
闻妤摆手，她没功夫和她们解释。
有人认出陈令仪后，便喊住她问道：“令仪，出什么事了？”
陈令仪不敢搭话，装作没听到跟在闻妤身后往外走。
“嘁，得意什么？一个小叫花子……”
“嗯哼！”
一声轻咳响起。
玉寡妇站在门口，冷眼扫着站在小院里的女人和孩子，“老夫人不喜欢尖酸刻薄爱惹事生非的，要想在这院里住下去就都安生些。”
再多的话玉寡妇也不好说，毕竟她可不是闻妤的什么正经长辈，她也只是个拿钱干活的下人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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