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至之所以被起名为狼至,正是因为他的动作敏捷如狼,铁打的双爪又尖利无比,可将男子脖颈轻松穿透。
若是在野外遇上一头饿狼,仅凭一个人的力量都不好对付,更何况眼前这头是铁打的狼,浑身都是铁包的,连脑袋都套了铁质的面具。
宋衍血肉做的拳头落在他身上,简直毫无杀伤力。
狼至忽然跳跃至墙上,借力狠狠一踩,扑在宋衍肩头,利爪伸向宋衍的后脖颈,使劲将他往地下压。
宋衍借着落地的劲,一个翻越将狼至摔向甬道处的墙。
吱嘎——
清晰可见的一道关节活动的声音,宋衍抬眼看向努力从地上爬起来调整攻击姿势的狼至,猛然间想起燕无籍给出的狼至图解。
狼至中的男子,双臂双腿是被敲断打入钢板重塑的,随后接入精心打造的狼爪,以此达到攻击状态下最为稳固的成果。
然而,人骨终究不如钢板强悍,自有它的脆弱之处,烂透的膝盖关节手肘关节,总是与衔接处松动迹象,若是用力得当,便能将狼爪生生转过弯去。
一只反方向的狼爪,自然失去了它的杀伤力,甚至是毫无攻击力的。
宋衍目光一寸寸在狼至双臂巡视,随即撕下一长条衣衫,迅猛出击,绕过狼至的小臂与大臂的关节口,堪堪躲过狼爪的攻击,迅速跳向墙上的灯柱。
他将条布缠在灯柱后,又朝来时的方向跳去,狼至正要攻击又只得回身追击,他四爪点地,扑向宋衍,做出强烈的攻击姿态。
宋衍同时飞起一脚,落在狼至的小臂上。
嘎吱——
布条绷断,与此同时,狼爪完完全全转向后侧,整只小臂以奇怪又松动的姿势继续朝宋衍攻击。
宋衍故技重施,又将狼至右臂缠紧,借着狼至攻击的力量和他的出击,将狼至整条右小臂扯了下来。
血从小臂断裂处狂涌而出,狼至却是不知痛一般,继续朝宋衍攻击。
木偶中的人终究是无辜,可宋衍清楚一旦人被制成机关木偶,不会再有生机,他们就像被人操控的木偶,至死都不会再有任何转机了。
“罢了,给你一个痛快。”
宋衍说话间,已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随即扼住狼至的右臂,将瓷瓶中的毒药洒在狼至右臂伤口处。
“对不住了。”
宋衍低头轻语,直亲眼看着狼至果然倒下,才扶着鲜血淋漓的肩膀,一瘸一拐往外走。
“行之哥哥!”
燕荣荣焦急的声音伴着她不安的面孔,冲进宋衍视线之中,见她无事,宋衍松下一口气,当即有些站不住脚跟,向前倒去。
燕荣荣手疾眼快将他扶进怀里,对上宋衍迫切双目,了然开口:“你放心,人我已经抓住了!”
宋衍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撕拉一声,宋衍肩膀处的衣服被撕开,明明是冰凉药粉沁入伤口的感受,宋衍的脸却烫了起来。
“很疼吧,行之哥哥。”
燕荣荣拿着药瓶的手略略颤抖,宋衍却只是轻轻摇头,未开口回应。
一颗拳头大的药丸在这时递到宋衍嘴边,宋衍不由得一怔:“这是……”
“保命的大药丸,行之哥哥你快吃下。”
燕荣荣不由分说地将药丸递到宋衍嘴边,看着宋衍一口一口吃下,这才将人轻轻放到墙边,自己转头去观察狼至。
她伸手在狼至身上摸索一阵,很快解开了落在狼至身上的铁面具。
狼至的脸瘦削的不成样子,几乎没有肉了,只剩下皮包骨,若是这男子的亲人见了,只怕要哭晕过去。
燕荣荣正要将狼至面具拿至一边,余光一闪,却瞧见,面具之下刻着一行字,忙眯着眼睛仔细辨认起来。
“豫州柳家。”
这四字一出口,燕荣荣心口一惊,忙回头看向宋衍,只见宋衍眼中也是震撼,两人此刻心中俨然有了一个残忍的答案。
“狼至,莫非就是柳宁的兄长?”
燕荣荣手中的面具千斤般重,不知如何放下,宋衍眼中亦是沉痛,他竟亲手杀了柳云志。
“柳兄轻功极好,身法更是绝佳,与他过招之时,我虽处于上风,却总也抓不住他的把柄……”
宋衍说到这里一梗,似是明白了柳云志为何会选做狼至的原因。
燕荣荣见宋衍眼眶通红,却也只能蹲在他身边,轻摸他遍布伤痕的手背,不知如何开口安慰:“行之哥哥……”
宋衍却宛若被安慰一般,立刻落下眼泪:“柳兄那一手字画更是妙极,他总做了新画便来寻我,行之兄快来瞧瞧我的新作,比起我十八岁时作的江山图如何?”
宋衍说到这里,苦笑一声,低下头轻摇:“他总想着超越过去的自己,总想着将这天下的美景都落入画中……他失踪的这些年,我派人寻过他的踪迹,始终寻不到,却也只当他是去寻遍五湖四海的美景了,未曾想,竟是这样的结局……”
“柳兄,你要我如何同柳宁交代啊……”
燕荣荣抚慰宋衍的动作缓缓停下,她轻轻抽离双手,愧疚转过身去,带着哭腔开口:“行之哥哥,实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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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衍看向燕荣荣孤寂无助的背影,忙吃力坐起,用力按住她肩膀:“傻姑娘,你道什么歉,难道是你指使你父亲去做人偶的?还是说,你帮助你父亲做了这些人偶?再或者说,你对你父亲做人偶的事始终知晓却替他遮掩?难道就凭你是他的女儿,你生来便是有罪的?他为了所谓的野心将你抛下不闻不问,你重病之时,亦是江灯跪在大雨滂沱的路边求人救命,他从未对你尽过作为父亲的责,你又何须为他揽下这些罪责?”
“行之哥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我心里还是很难过,很自责,也许当初我不那么顽劣,好好学习机关术,就能力挽狂澜,不会让事情发展的这么惨烈,也许也许……我还能给他们一条活路……”
听到这话,宋衍却是长叹一口气:“我的心中何尝不是一样的自责,若我能早一些找到墨永昼,早一些破了这金陵城下的烂网,这世上与亲人离散的可怜人便会少一些。”
他说到这里,扶着墙勉强站起来:“但是荣荣,我们此刻做的不正是力挽狂澜的事吗?将所有苦难,都扼杀在今日吧,带我去看看墨永昼。”
燕荣荣恩了一声,忙也起身,扶着宋衍往外走。
急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燕荣荣和宋衍目光巡视四周,只见来的却是熟面孔,正是阿伏带着人赶过来的。
墨永昼则被他们五花大绑在了门板之上,看脸色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大人,属下收到口信后立刻派人赶来,已将明月楼团团围住,从上至下,全部捉拿待审!”
阿伏说着将玉牌递上,正是宋衍随身携带的锦衣卫指挥使玉牌,他轻按腰间,玉牌果然已不见。
他从未传过口信给阿伏,当下略有诧异,以为是燕荣荣的杰作,忙侧头看向燕荣荣,不想她的视线却是落在不远处的高墙之上——
代尽欢玄衣直立,手握长剑,远远看去,倒像是一个精通武艺的杀手,感受到宋衍目光后,他立刻转身跳下墙头,消失在两人视线之中。
宋衍明白,那口信定然是代尽欢的杰作,包括这重伤不死的墨永昼,必然也托了代尽欢的福。
他终究是想为当初欺瞒耍弄向燕荣荣求一个宽恕。
宋衍心中泛酸,却又知晓,这是代尽欢与燕荣荣之间的事,他无权插手,更无权说些什么。
“荣荣,这些时日想必你未曾好好休息,如今墨永昼人已抓到,你快回去好好休息。”
宋衍说着伸手摘下燕荣荣发间的枯叶,淡然一笑:“别怕,天会亮,黑夜终会过去。”
燕荣荣却是摇摇头,疲惫的目光中透着无穷坚定:“不,我想参与,我想帮你,帮……大家收拾残局。”
宋衍看着这般执拗的燕荣荣,回想起当初第一眼见到的那个俏皮鬼灵精,一时颇为恍惚。
“好,依你。”
宋衍终是点头应承,随即撇了一眼墨永昼,喝声道:“所有人,回地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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