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云欢山庄的路上,一辆华丽马车吸引了燕荣荣和宋衍的目光。
“许是什么富贵人家出来采风。”
燕荣荣小声说了一句,偏在这荒郊野岭显得格外清楚,马车帘子几乎在话音落地的同时被掀开。
帘子后的人并非陌生面孔,而是柳宁。
燕荣荣下意识喊出她的名字:“柳宁……”
“荣荣……”柳宁本想同燕荣荣打招呼,可目光一转,注意到宋衍的存在,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没好气地放下帘子,不再做声。
燕荣荣见她还气着,忙走过去,伸手掀开马车帘子:“柳……咦……诸葛兄也在啊。”
诸葛重光做不出表情,只能冲她颔首点头,以示善意。
自从诸葛重光上回拿出墨渊阁的机关布局图后,两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不少,燕荣荣也不再那么针对他。
燕荣荣见柳宁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戳戳她的腰,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宋衍是官家的人,身上自然是要紧要的事,不辞而别必是有缘由,气这么多天,可别把自己身体气坏了。”
柳宁撇撇嘴,反驳:“我才不是为了他不告而别生气,反正他就是这么个人,经常忽然失踪,我才懒得和他计较。”
“那你是……”燕荣荣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不到柳宁是在为什么生气。
一旁沉默的诸葛重光见柳宁迟迟没有开口的意思,索性替她解释:“她这是在怪宋兄当初放她鸽子,没有带她一道去墨渊阁,等她醒转,墨渊阁已是天转地覆。”
燕荣荣一听这话,心生尴尬。
当初答应柳宁的人可不止宋衍一个,她也在其中,出发之时,也并非忘了还有柳宁这么个人,而是故意不带她。
眼下见时隔多日,柳宁还在气头上,燕荣荣有些愧疚,诚恳道:“对不住啊柳宁,不过我可以跟你保证,那些木偶人之中,没有你兄长。”
“我知道,你跟我说过很多遍了。”柳宁语气温柔,显然是不怪燕荣荣,可目光瞥向另一边的宋衍时,还是带着几分怒气。
宋衍越过燕荣荣看向马车内,无视柳宁的气愤,直言道:“柳宁,你在金陵有一阵了,该回家了。”
柳宁见他非但没有认错之心,上来就指教自己,于是愤愤甩下车帘,没好气地对车夫喊话:“快走!”
马车颠簸两下,很快朝前驶去。
燕荣荣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背影,忍不住追问:“很明显,柳宁不高兴,你为什么不哄哄她?”
“她不像你,能把兄妹之间的情谊和男女之间的感情分清楚,我对她的关切,她只会当成是男女之间的感情,我不想她越陷越深。”
宋衍说着转头看向云欢山庄的方向:“我们走吧。”
燕荣荣跟在宋衍身后,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你既然知道我能分清楚,那你怎么不担心你做的这些,不会让我心生误会呢?”
冷风萧瑟,宋衍没有听清燕荣荣的嘀咕,当即停下脚步,回头问她:“你说什么?”
燕荣荣双手放在嘴巴附近,朝他大喊:“我说,天快黑了,我们走得快一些!”
“好。”
一个时辰后,两人终于来到云欢山庄。
代尽欢仿佛早就料到燕荣荣会来,在山庄门口摆了花台,放了七弦琴,早早沐浴焚香等着。
只是他没有料到燕荣荣的身旁还跟着一位不速之客,一双本就不善的眼睛,狠狠扫了宋衍一眼。
“小姑娘,跋山涉水来找我,莫不是太想我了?”
代尽欢笑着打趣,一双手则抚上七弦琴,弹奏出一曲高山流水之音,让人听了只觉心旷神怡。
燕荣荣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道:“我来找你,是有事想要求你。”
“又有事求我啊,小姑娘,你欠我的人情,这辈子还还得起吗?”代尽欢乐呵呵一笑,不善的眼神又撇了宋衍一眼。
宋衍权当看不见,双手枕胸,在一旁默默看戏。
燕荣荣走上前,从怀里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琉璃镜:“你上回同我说,幼时彻夜不眠在烛灯下看书看坏了眼睛,导致现在看东西都看不清楚,这是我特意为你打造的琉璃镜,你将它放在眼前,再看东西时便不会模糊不清了。”
代尽欢家财万贯,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这琉璃镜倒是他头一次收到,更何况这东西是出自燕荣荣之手,更显珍贵。
他极为郑重地接过琉璃镜,仔细收好:“好,小姑娘,看在你这东西的份上,你有什么要问的就说吧。”
“你可听过风寻这个名字?”
燕荣荣如此直接地问,对方便是如此直接地答:“当然,我的大主顾,我怎么会没听过?”
“是男是女,多大年纪,模样如何,口音何处?”
代尽欢正在抚琴的手不由得一顿,他实在没想到燕荣荣的问题竟然这样具体,顿了一顿,才答:“男子,约莫五十,模样周正,口音听着像是南方人。”
“记得这么清楚?”燕荣荣盯着代尽欢的脸,不愿错过任何一丝有可能出现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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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代尽欢平生最大爱好就是捉弄人,难免让人多出几分防备。
代尽欢见她有所怀疑,补充道:“他来过很多次,我们算是有些交情,所以我记得他。”
“那你可知他的下落?”
代尽欢笑而不语,低头继续弹琴。
摆明了要燕荣荣付出些什么,才愿意伸手相助。
燕荣荣最是熟悉他这一套,虽觉此事古怪,却还是忍不住上套:“你想我怎么做,不如直说吧。”
“我要你留在云欢山庄,为奴为婢,一年。”
代尽欢说着,拨动琴弦的手随之停下,他笑着看向燕荣荣:“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无论怎么算,都是你占了便宜,不是吗?”
“不过是为奴为婢一年,便能换得想要的消息,换做旁人,即便是为奴为婢三百年,我也不见得会告知半个字。”
代尽欢眼眸中满是看好戏的笑意,他没有多说几年,也没有少说几年,偏生卡在容易令人摇摆不定的时间。
宋衍见状微微张嘴,似要说什么,燕荣荣忙抢在他跟前开口:“好,我答应你。”
“燕姑娘!”
宋衍满脸担忧地看着她,意图阻拦,燕荣荣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越过他径直走向代尽欢:“告诉我吧,风寻的下落。”
代尽欢笑着挽起袖子,目光示意燕荣荣研墨。
燕荣荣上前照做,一边研墨一边打量着笑得妖孽般的人,只见他拿起毛笔沾了沾墨,写下一行字。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燕荣荣不明所以地盯着他:“这是何意?”
代尽欢却是笑而不语,起身往山庄里走:“小姑娘,你自己慢慢悟吧。”
末了,他还不忘叮嘱燕荣荣:“今日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便来山庄为奴为婢。”
燕荣荣见他打这般哑谜,忍不住冲着他背影骂道:“我可没有答应你做哪一年的奴婢,不如等我七老八十了,再来为奴为婢!”
代尽欢脚步一顿,心生无语,却也只得硬着头皮道:“随你。”
徒留下拿着字谜的两人在风中凌乱。
“他这是什么意思?”燕荣荣询问宋衍,宋衍却也摇摇头,一头雾水,“我也解不开他的哑谜,不如回去问问怀明兄。”
“也好,怀明兄那么聪明,一定知道。”
燕荣荣将字条收起,同宋衍疾步往戏法园奔。
公输怀明端着一锅鸡汤兴冲冲从厨房走出,迎面全被两人一左一右围住,她忙道:“二位让一让,我这锅鸡汤紧要的很。”
燕荣荣不肯退让,拦住她就开始念哑谜:“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好诗好诗,让让让让。”
公输怀明敷衍着夸赞两句,试图从两人中间游走,却不想这两人如同鬼魅,左右纠缠,根本绕不开。
“你猜我这诗是什么意思?”
公输怀明哪里有兴致去猜燕荣荣写诗的心境,她只知道燕江灯马上就要出门去林子里练功了,若是赶不上送鸡汤,这几个时辰的鸡汤可就白煮了。
“好妹妹,我不猜,你让让。”公输怀明笑着央求她,燕荣荣却挽住她的胳膊,死活不让走。
公输怀明无奈一笑,只得放下鸡汤,认真想了想:“你是说云欢山庄吗?”
“恩?”
燕荣荣不明所以地盯着她,公输怀明见她这反应,只觉意外:“难道这诗不是代尽欢说与你听的。”
“是啊。”
“那就对了,这诗啊,说的就是云欢山庄,我方才听着便熟悉,应当是从前听他说过。”公输怀明说着再次端起鸡汤,焦急道,“让让让让,洒了洒了。”
燕荣荣这才没有再拦她,等到她端着鸡汤远去,才看向一旁的宋衍。
“这么说,代尽欢是在戏弄我。”
宋衍点点头,同意她的猜测:“方才在云欢山庄,我仔细观察了周围的地形,不便马车,若如契门门徒所言,那个叫做风寻的人买了那么多东西,仅凭人力运走,至少需要三五百人,那么多人,岂非引人注意?”
“总而言之,为囤积发财的商人做得出这样的事,墨渊阁做不出这样的事。”
宋衍越说越坚定,语气几乎是一锤定音。
燕荣荣扶着椅子缓缓坐下:“那么风寻这个人,是真的存在,还是代尽欢为了戏弄我,编造出来的人物?若是编造出来的,为何契门门徒会信誓旦旦地告诉我?”
她只觉自己此刻思绪混乱,怎么也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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