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悬挂天穹,颜色浓稠地仿佛能滴血。绯红的月光下,会让人有一种整个世界都变得真红,变成异物质的错觉。
“动作太慢了。”
久久津一鬼吐出一口气,他看向莲丈仙十郎身后,这位商会之主带着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赶了过来。
“我们是绕路过来的,沿途还要避免被杂妖们缠上。”
莲丈商会的这位商会长也亲自赶了过来,他的身后是三具自律战斗人偶,外形像是可爱的少女,被命名为“更纱”、“唐草”和“光琳”。
莲丈仙十郎也应该是灵能力者,虽然实力不强,但是他也做足了准备,各种防身用的道具、护符和符咒,都藏在宽大的衣服里。
除此以外,他的身后还有一众商会的护卫们。
全员都是精于剑术的讨魔剑士,随行的术者们,多半是精于结界术的高手。百介、遥火,还有黑姬山派出的理愈院的治愈术师也在队伍里。
“人数该不会没到齐吧?”
久久津一鬼扫了一眼莲丈,语气有些不满。
他之前与突然出现的敌人,那个能够驾驭龙的男人战斗了一番,双方并没有分出胜负,对方就抽身离去,逃得飞快。
这也使得久久津一鬼心生不满,再加上莲丈仙十郎带来的人手比他预想的还要少,露骨的焦躁使的这个男人皱紧眉头。
“应当说,目前也只有这些人手。”
莲丈仙十郎耸了耸肩。
“这边这位应当是月伽罗家的少主……我们算是初次见面吧,真是幸会了。”
他向久久津一鬼身后的月伽罗夜明打起了招呼。
“是、是的……真是幸会。”
夜明的语气也有些僵硬。
在打倒了那个神秘的剑士后,她就让义妹绫香等人待在慈济院里,孤身一人赶了过来。
“这里就是镇守之森吗?”
女忍遥火看了看眼前的森林,这么喃喃自语道。
事实上,当众人在镇守之森前时,都感到这里异乎寻常的安静。
没有声音。
这里充满了异样的安静。
人们侧耳倾听周围,并寻找气息便立刻能明白。在这一带,除了自己这一行人以外,再没有能出声的东西,就连树木的叶子也一言不发。
哪怕是冬日的夜晚,也不会无声的。空气的声音,风的气流,树叶的摩擦,夜间活动的动物的声音……除了人所发出的声音外,夜晚充满了另一种喧嚣。特别是在这样的深山中。
尽管如此,这里却完全没有声音,只是,充溢与此的静谧,并非那种能使人的心灵平复的安宁感,而是一种冰冷的静寂。
这种安静,反而会煽动起不安、使人心冻结、只能那样称呼的氛未——正冰冷地、静静地、支配着周围这一带。
“好奇怪?”
月伽罗夜明的“直觉”敏锐,她第一时间到达这里后,就感受到了那种压抑的感觉。
“土地、森林、地脉的流向……还有动物的气息,全都消失了。”
她仰起头来望向天空。
透过杉树的枝叶可以看到飘动的流云。
“这座森林,变得好古怪?”
少女细长的眉毛,一下子皱在了一起。
“考虑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必须要找到那个女人。”
久久津一鬼语气很平静,他的视线环顾这座森林,也感受到了浓烈的阴气。
与通往后山的小路不同,内外的树木长势完全不同,这里的树木更茂密,给人一种仿佛要被周边高耸巨树压垮似的氛围,茂密的枝叶更是完全可以遮挡天空。
“这片森林,比想象的还要大。”
莲丈仙十郎向百介询问:“这么大的区域,我们要怎么找到柊昼子?”
“那就要借助夜明大人的力量。”
百介看向夜明。
“我?’
夜明吃了一惊,眨了眨眼。
“我怎么能做到?”
“这个简单。”
百介凑到了她的耳边,压低声音:“夜明大人,你跟吸血鬼化的柊昼子有过交手,那个时候,你应当和她有过接触,她的灵力波长你还记得吗?”
“灵、灵力波长吗?”
她感到耳朵边被吹了下气,白皙的肌肤也因为害羞而红了耳根子。
“我、我的话……应该还记得……不过,这要怎么找到那个人?”
“去看就行了。”
百介压低声音提醒她。
“您只要看着就好。只要去看着、注视着、观察就可以了……让心情保持平静,然后尝试用自己的心去体会,或者说,你试着去锁定对方灵魂。”
“这、这不可能办到吧?”
夜明觉得他的说法太抽象,没办法完全理解。
——要是过去的话,她确实办不到。
但是,百介很清楚,现在的夜明觉醒了“魂削”这种技能。
换言之,她的灵魂已经可以部分连接到名为“天觉之眼”的上位异能上。
没错,所谓魂削之技,也只是“天觉之眼”这种强大异能的副产物。
夜明现在觉醒的力量,是被冠以“菩萨眼”的超凡力量,“魂削”也不过是这力量泄露出来的一部分。
“您一定可以办到的。”
百介郑重地说:“想要追踪到拥有真祖级吸血鬼隐藏能力的那个女人,您的力量不可获缺。”
他眨了眨眼。
“我相信您。”
毕竟,你可是主角。
只有这种时机,你才能够大显神威。
“我、我明白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百介说出这样的话,少女开始呼吸困难,她的胸有些闷,心被羽毛挠了一般痒痒的,一种甜蜜的喜悦感涌现出来。
——嘿嘿嘿,他说相信我。
夜明的嘴角压不住的向上扬起。
久久津一鬼也把这一幕看在心底,眼底浮现出惊讶的神情,他嘴巴动了动,本来似乎打算说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欲言又止。
“我知道了。”
夜明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声音。
“我来试试看。”
她重新调整自己的感官,精神变得昂扬起来。
‘……看吗?’
夜明的双眼看向森林的方向,她想起上一次遭遇的那个血色的女子。
锁定灵魂吗?
‘猎物,也就是说把对方想象成是猎物吗?!’
夜明小时候与父亲一起打过猎。
月伽罗领地很贫瘠,打猎并非为了消遣,而是为了抓住食物来裹腹。
她把自己的视角,切换成了猎人的感觉——没错,是那种正在追踪最好也最为难缠的猎物时的,猎人的感觉。
意念开始飞速地向外界蔓延……森林、大地、树木,这一切都从脑海中飞速被抛在后方。
突然,她蓦地睁开眼。
“找到了。”
夜明的意念锁定了一个方向,她飞奔了出去。
“好快!?”
众人都吓了一跳。
夜明轻松地冲刺出去,快到一般人肉眼难以跟上。令人难以相信的是,在这种暗夜的林间路面上,在满是泥泞、树根和砾石的道路上——她的脚步没有一丝慌乱,草鞋踢着地面,呈跳跃的姿势在树木之间快速穿梭。
“快点,跟上去。”
一鬼率先奔了出去,百介等人也紧跟着他的身影,追踪起前面的夜明。
森林中的路并不好走,道路泥泞不说,还有许多横生的树枝挡路,哪怕是灵能力者,也不能快速通过。
这片宛如树海的森林,依旧寂静,唯一的声音只有众人脚下踩着腐土和树叶时的沙沙声。
然而,众人们也只是花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来到了镇守之森的深处,也就在这时,人们看到一个空旷的地形。
月伽罗夜明停了下来,她一脸紧张的把手搭在两柄刀的刀柄上,却迟迟没有向前迈步。
她的视线正看向空旷地形中的一株怪异的大树,那其实是两株缠绕的大树,它们靠的太近,树干呈弯曲状,如同蛇似地相互交缠,看上去就像一座巨大的拱门。
在大树的下面,能够看到一道人影,那是一位少女。
她纤细的身躯上,穿着由红白二色所组成的巫女装束,即便是在这样的血月里也极为醒目。一束从侧面垂到身前的长发在风中飘动。
“昼子小姐。”
莲丈仙十郎的声音带着一丝悲痛。
百介和久久津一鬼则是注意到,少女并非孤身一人,她的身边还有数十只动物,有深山中的黑熊,还有狼群,以及野狗,还有体型较小的猫。
“呜呜,呜呜呜……”
一头体型巨大的熊发出悲鸣,被咬住了脖子。
——是的,柊昼子正在吮咬这只野兽的血。
柊昼子的脸上,有着稚气未脱的表情,血红的双眼却闪烁着残酷的食欲。
这些动物,都是被柊昼子强行召集过来的,被吸血鬼驱使野兽的异能所支配着,只能充当她的血袋。尽管动物们也本能的理解到这样会被当成食物“吸食”榨干,却没有任何反击的动作。
哪怕是低等的动物也被吸血鬼那邪恶的力量所压制,别说是反抗现在的柊昼子,就算是要奉献性命也只能无奈接受。
只是,这一幕超过预期的景象,也让在场所有的退魔师、术者们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
众人下意识的动作,也使得吸血鬼有所感应,穿着巫女装扮的吸血鬼缓缓抬起头来。
她那血红的双眼里,瞳孔微微收缩,变成了爬行动物一样竖直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