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管理的过度严格的部门,基本上都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后门可以走。
或许只有后门的大小跟松紧之别,把大门关闭的死死地,不留一点缝隙的部门绝对不存在。
很多管理的极度严格的部门,相对的,他的后门办事效率就越高,只是你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高昂了。
严格管理部门的原因只有两个,提高办事的难度,增加后门的收入。
想想都知道,程氏一个钟鸣鼎食的簪缨之家,怎么可能做到铁面无私呢,侯君集之所以被人家铁面无私的给办了,那是因为侯君集跟老程在根本上就是政治对头。
所以,当一轮下弦月挂在清冷的天空中的时候,云初与折冲府参军带着五百头驮着货物的骆驼悄悄进城了。
如此大的一支驼队,自然不是所有客栈所能安排的下的,所以,在山羊胡的带领下,他们走进了一家名叫“福来”的大客栈。
客栈的掌柜是一个胖子,操着一嘴的长安官话,笑的只见牙齿不见眼睛。
如此庞大的一个驼队在这里住宿一晚的费用是五百金零五十金。
云初很自然的从骆驼背上取下一口肮脏的行军锅就算是付账了。
掌柜的笑眯眯的接过这口锅掂量一下,满意的让伙计搬去后宅,就对云初道:“幸亏你们没有带着这口锅走大门,否则,就是被罚没的下场。
两年前啊,有一个混账东西,居然在一個金斧头上涂抹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要过关。
结果,被底下的儿郎们给看出来了,啧啧,那一顿鞭子哟,生生的把一条好汉给抽出尿来了。”
云初笑道:“那是他们不懂规矩。”
山羊胡在一边冷笑道:“懂规矩的也不少,也不是所有懂规矩的都能随便进来。
如果你们不是在梁大帅麾下死战过一场,算是拿命报效过梁帅,你以为把我甑糕吃完就能进来?”
云初与折冲府参军对视一眼,参军立刻热情的拉住山羊胡子的手,相谈甚欢。
没办法,云初只好放开娜哈的小手,握着胖掌柜肥腻腻的胖手说闲话说的不亦乐乎。
参军那边云初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反正他跟胖掌柜握过手之后,一袋足足有半斤重的金沙就不见了。
送走了两个死要钱的催命鬼,参军朝云初拱拱手道:“我这个参军真的该兄弟你来做。”
云初笑道:“从七品的官,十年后或许有可能,现在,就算踩上高跷我也立不起来。”
参军摇摇头道:“未必,当年,大唐朝廷里就出过一个你这样的人。
早年以荐举入仕,历任门下省典仪,迁监察御史,拜中书舍人。
当今陛下为东宫太子时,断然舍弃了中书舍人的高位迁太子舍人。
陛下登基之后,人家官拜中书侍郎,以后成为我封公封侯乃是顺理成章之事。
你以后的前程也不可限量啊。”
云初拱手道:“不知这位前辈的高姓大名为谁?”
参军叹口气道:“李义府,人送外号,人猫!”
云初当然知道这位李义府是谁,按照历史上的记录来看,这一位是一个典型的得志就猖狂的主。
或许是早年间扮演好人角色扮演的太累,后期就越发的猖狂,最后被贬官流放,忧愤而死。
云初决定不学他,决心用一生去扮演好现在的角色就好,中途不更改人设,不能像那个人猫一样没有一个好下场。
客栈里的条件跟云初预料一样糟糕,不过,人家卖的本来就不是客栈的服务,而是别的。
云初背着早就呼呼大睡的娜哈进了客房看了一眼之后就立刻转身出来了。
伙计才把门推开,来不及点灯,藏在墙上,屋顶上的臭虫就扑簌簌的沿着墙壁往下爬。
他今晚宁愿带着娜哈跟骆驼一起睡,也绝对不会在那张肮脏,恶臭的大通铺上过夜。
天一亮,云初就带着娜哈去玉门关城门处更换过所,顺便等待丁大有,老猴子他们进城。
更换过所的时候,一个长着一副三角眼的小吏很是烦人,总是质疑娜哈的身份。
“他真的是你的妹子,不是胡姬?”
云初耐着性子再次点头道:“这是本官的亲妹子。”
小吏翻着白眼瞅着娜哈道:“云娜?不是胡姬?你爹娘怎么生出来这么一个玩意?”
云初长吸一口气,然后就一拳捣在小吏的眼睛上,这一拳云初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小吏来不及惨叫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云初觉得不解气,就一脚踢散了放置笔墨纸砚的桌子,捡起一根桌子腿,就没头没脸的抽打了下去。
云初今天因为要迎接丁大有,身上穿着明显能彰显官员身份的皮甲,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个狼日的为什么一定要为难他。
于是,跟娜哈一人一根桌子腿,如同擂鼓一般将小吏殴打的惨叫连天。
等玉门关的兵丁们发现有人殴打自己人,也不顾云初的官员身份,冲上来就开始帮忙。
守门的兵丁本就不是强悍的府兵,又不敢动兵刃,那里的经得住云初这种暴怒下的猛虎的殴打。
片刻功夫,就被云初用桌子腿殴打的头破血流,倒了一地。
云初见没人敢上来了,就丢掉手里的桌子腿,提起那个被他殴打的跟烂泥一样的小吏,在他的手在他自己脸上弄了一些血,随便的在娜哈的过所上勾了一下,又从地上捡起印鉴,在上面用了印鉴,最后一脚踢在小吏的脸上,让他基本上没有牙吃饭,这才觉得怒气消散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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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云初拖着娜哈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骑着马的中年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就算小吏的嘴巴臭了一些,你这样抢关夺印的做法,是不是也太过了?”
云初瞅瞅中年汉子身上的光明甲,就从怀里掏出一袋金沙丢在小吏满是血的脸上,对骑马的汉子道:“我觉得你遇到这种事出手可能比我还要重。”
中年汉子不置可否的撇撇嘴朝云初伸手道:“我来看看你的过所。”
云初没有拒绝,双手将自己的过所递了上去。
中年汉子看完云初的过所,叹口气道:“伱就是龟兹之战中剩余的最后一个唐人?”
云初摇头道:“别听信过所上的话,当时还有三十七个大唐伤兵呢。”
中年汉子正要说话,就听丁大有粗豪的声音从云初背后传来。
“程处默,你桂州溎南府折冲都尉府人马齐全,我商州折冲都尉府人马跟突厥人厮杀后剩下不足一半,你大可把你的人马拉出来,我们较量一下。”
程处默瞅着同样骑在马上的丁大有道:“你部下的脾气未免太不好了一些,一言不合就殴打守关将士,我什么话都不说可不成。”
丁大有瞅着满地都是哀嚎的兵丁,伸出自己粗大的食指指着程处默道:“一群人被一个少年人殴打成这样,如果是我的部下,不用别人打,我自己就把他们打死了。”
程处默瞅着笑眯眯看着自己的云初,不知为何也笑了一下,就把云初的过所丢还给他。
朝丁大有拱拱手道:“好,这一次的事情就此作罢,怀德兄,我们山高水长,日后总有相见之日,下一次,换一个场合,我们再论论孰短孰长。”
丁大有冷笑道:“某家****一尺半长,不信,现在就可以验证一下。”
程处默干笑一声,无可奈何地指指丁大有就在部下的簇拥中扬长而去,至于被云初打伤的兵丁们自然有旁人去照料。
丁大有见程处默走了,就皱眉问云初:“怎么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把人殴打成这个样子?”
云初苦笑道:“挨打的人本身就是人家送来挨打的,我只不过是按照人家的意思出手罢了。”
丁大有砸吧一下嘴巴好像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怒骂道:“这狗日的办事情好像越来越缜密了,以后再遇见他,不可不防,再问你一声,你真的不准备来我军中当参军吗?就算现在不成,这个位置老子给你留着。”
云初摇摇头道:“我读书太少,需要去多看看,多听听。”
丁大有瞅着云初的眼睛道:“野心不要太大,我上次见到像你这样的一个人,他没能活过三十岁,死的老惨了。”
云初拱手笑道:“我争取让自己活到老死,而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横死。”
丁大有笑道:“这就对了,人世间虽然不太好,多活一天还是赚一天。
走吧,老子们该坐地分赃了,我很想看看这一趟到底能给兄弟们带来多少好处,够不够吃一辈子。“
云初大笑道:“如果这些货物全部在长安出手,就算不够每一个将士吃一辈子,也相差无几了。
不过,都尉一定要交好长安东西两市的市署官员,让货物始终以一个高价售出,否则,这么多值钱的货物进入东西两市,会引来很大麻烦。”
丁大有嘿嘿笑道:“咱们有佛陀的脚印玉石,有了这个东西就能得见天颜,到时候再把我们的麻烦告诉陛下,陛下自然会帮我们解决。”
云初听丁大有这样说,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我们的货物都是抢来的,佛陀的脚印是偷来的,所有的货物进关都是违章的,你竟然要把这些事都告诉陛下吗?”
丁大有满不在乎的道:“我只知道天大的错,也没有欺瞒陛下的错大。
我就是一个愚蠢的武人,犯错是必然的,只要没有欺瞒陛下,一心想着陛下,我犯下的错陛下总会饶恕的。
再说了,你以为陛下真的不知道我们干的这些事情吗?你以为我不说,就没有人说吗?
云初,欺瞒陛下才是我们这些当官的可能犯下的最大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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