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让他想起了西行路上的那无数妖魔。

    极善目标之上的极恶，何其的相似。

    这种感觉，他曾经一度认为，是自己堕落了。

    满身污泥的自己，不配再去那个地方。

    他浑浑噩噩，用酒精麻痹自己，每天醉后就耍着师尊教他的剑术，回忆着经历中的那些点点滴滴。

    污秽，干净，邪恶，善良，光明，黑暗，正义，奸佞。

    世间的一切仿佛对立而又相生，而佛则是追求最好的一面，压制坏的一面。

    可是，许多时候，佛却是不知道，随着对于坏的一面压制，自身一直认为的善，会不会在悄然中逆反。

    他们所坚持的一切好的，会不会在某个时候，逆反成为坏的。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法海当年不明白，燕赤霞也不明白。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师尊叶羽明不明白。

    他怀疑，自己的师尊，是不是故意让自己犯错，故意引自己堕落。

    所以，不知道何时，云游的燕赤霞，很少回出云观。

    而出云观，却是不会因为燕赤霞而有任何的改变，依旧过着每日休闲的时光。

    只是，曾经年轻帅气的叶羽，却是没有抵抗时间的消磨，在岁月的侵蚀下，逐渐从年轻帅小伙，逐渐成为一名老者。

    从内到外，都是老者的形态。

    而叶羽在这个状态下，却是逐渐明白了为啥这个世界许多大能都是一副老头的模样。

    老迈的状态，身体气血枯败，自身血脉对自己的影响降到最低；

    同时，在这种状态下，身体机能也丧失大部分功能，不再会受到身体变化的影响。

    比如说，世俗的欲望，许多时候都是受到身体的影响。

    到了老年，你看到美女，看到妖娆，看到尤物，都能够心如止水的对待，甚至可以非常硬气的说，这些不过红粉骷髅而已。

    在这个世界，以人的状态经历枯荣生死，让叶羽对于时间和轮回的感悟越发深刻，自身的‘枯荣轮回’，也在这种变化下，越发深刻。

    时光，在悄无声息中流逝~

    云卷云舒中，数十个春秋就这样过去。

    出云观还是那个出云观，曾经的年轻道长，变得越发老成持重，越发仙风道骨，越发被人们所信赖。

    出云观的香火，虽然谈不上多么鼎盛，但是却也不差。

    曾经的怪鸡姬坤，却是没有走上传统的化人之道，而是走上了一条古老的练气之路，体型虽然越发英武，但它还是一只鸡。

    没有返祖，没有进化，而是走自己的路。

    主人需要的，就是他要发展的。

    因为这种坚定的信仰，加上叶羽本源的投喂，却是让他直接将一门天罡法，化作了自己觉醒的天赋神通。

    胎化易形。

    叶羽看他这方面很有天赋，却是又传给他，五行大遁，飞身托际，还有呼风唤雨三种神通。

    蔡坤学得非常认真，虽然收效甚微。

    不过，谁叫他跟对了人。

    有叶羽经常给他开挂，甚至帮助他燃烧本源点感悟，姬坤的底蕴和手段，完全不弱于那些修炼上千年的异兽。

    甚至因为姬坤只走兽道，更加纯粹，战斗能力更加强大。

    那一身背带裤一样的羽翼，看起来柔软飘逸，可是实际上极具韧性和抗性，一旦法力注入，还可以变得如铁似钢，锋芒锐利。

    鸡嘴，勾爪，在常年的淬炼之下，更是不逊色法宝。

    不过对此，姬坤从来没有用过。

    因为跟着主人，用不上，之所以修炼，也就是闲着没事儿，以及主人传给它了。

    几十年的岁月，看起来不长，可是在这个世界，足以淘汰两代人。

    哪怕是有白娘子的扶持，许仙也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而白娘子的容貌，也在这个过程中，随着许仙一起老去。

    岁月的沉淀，让她对于情爱已经看透，让她的眼神也越发清明自然。

    她，最后的恩德即将还完。

    而这一天，因为身体老迈，一直懒得动的许仙，突然想要去一趟出云观。

    白娘子带他去了。

    “道长，一别多年，可还记得我？”

    “自然记得。”

    “不知我那孩子？”

    “燕赤霞，这些年一直云游四方，过的很潇洒，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有想通，现在很少回来。”

    “这样吗？没事儿就行，没事儿就行。”

    许仙缓缓松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一些愧疚，随后却是从怀里拿出许多老旧银票递给叶羽。

    “这些，是我这些年积累的，如果方便，帮我交给他吧，算了，还是捐给出云观吧。”

    “我会将这些转交给他的。”

    叶羽看了一眼许仙递过来的银票，看了一眼旁边沉默的百年子，随后却是没有多犹豫，直接揭过。

    有些时候，看似最放得下的人，最放不下；

    看似最绝情的人，或许才是最深情的。

    反而是那些面面俱到，对于情感要死要活的人，在该舍弃的时候，反而更加果断。

    人心很复杂，但是又很容易理解。

    谁，都是在为了自身的圆满，为了人生不再有那么多的遗憾罢了。

    许仙走了，走之前，叶羽询问他有没有要传达的东西。

    许仙沉默了许久，最终没有开口，只是微微轻叹了一声，似乎是遗憾，又似乎是释然。

    许仙走了。

    在出云观待了不足半个时辰就走了；

    许仙走了。

    在离开出云观第三天，就在百年子的带领下，在破旧的兰若寺那里合上了双眼。

    他灵魂中的一抹佛性，也留在那座寺庙之中。

    而在许仙离开第二天，许士林还在张罗自己爹的葬礼时，白娘子也跟着死去。

    许士林悲痛，最终还是将父母一起合葬。

    而下葬那一天，有人看到有接引仙光出现，照耀在坟墓之上，一个白色蛇影显化，然后化作一个美丽的白衣女子，在仙光接引下徐徐登天。

    有老人认出了那个女子容貌，正是年轻时候的白娘子。

    而一则故事，也悄无声息的流传开了。

    一个关于白娘子报恩的故事。

    而许士林，也因为这个故事流传很广泛的缘故，本来有些坎坷的仕途，却是一路顺畅，在寿终正寝的时候，甚至做了一段时间的宰相，不服儿时流传的‘文曲星’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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