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仗队缓缓行驶到洪武门外,果然就看到有数百名学子装扮的年轻人正席地而坐。
当看到仪仗队靠近的时候,他们竟然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就那般静静地坐在地上望着。
朱允熥从銮仪之上站了起来,缓步行至车辕前方。
目光穿过前方九匹汗血宝马落在数百名学子的身上,心中却是在微微摇头。
一群被程朱理学洗脑的腐儒,竟然就是大明未来朝堂之中的中流砥柱。
可悲,可叹啊!
“学生杨荣、杨溥,叩见陛下。”
或许是见朱允熥没有开口,又或许是见朱允熥并没有露出杀意,学子中有两人站了起来。
他们起身之后朝着朱允熥躬身行礼,表明自己的身份。
朱允熥听到二人的名字,倒是心中微微惊讶了一瞬间。
杨荣,杨溥。
三杨之中的两人,还真是好大的阵仗啊。
“你二人有何事,又为何纠结学子堵住宫门?”朱允熥语气很是平淡,听不出来任何喜怒。
杨荣和杨溥对视一眼之后,杨荣拱手道:“陛下,学生等并不是纠集而来,都是自发自愿的。”
“学生来此首先是恭贺陛下登基,其次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想恳请陛下能够答应。”
“呵呵!你们恭贺的方式还真够特殊的。”朱允熥冷笑一声,眸光却是平静无波;“说说看,什么请求?”
朱允熥又何尝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只不过不想主动开口罢了。
昨日张姓官员等人还没有出酒楼的时候,朱允熥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全部计划,盘算一番之后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要不然为了今日的登基大典,锦衣卫昨夜就能将这些学子全部抓入诏狱之中,哪里还有他们堵住洪武门的情况出现。
杨荣面色一喜,再次躬身道:“学生听闻陛下要增加商税,甚至某些行业税收高达十取六……”
哗啦~
他的声音不小,顿时便让周遭的百姓炸锅了。
虽说大多数都是百姓,但生活在应天城的百姓又有多少家中不做点小生意的?
骤然听到新帝竟然要增加商税,许多本就无地只能靠小生意养活一家人的百姓哪里还能够淡定。
有些人在议论,有些人将目光投向了站立在车辕之上的朱允熥。
朱允熥轻笑摇头,看向杨荣的目光终于是变了。
如刀一般的目光落在杨荣身上,声音清冷无比道:“杨荣是吧?你说没错,朕的确是决定增加商税,也的确是某些特殊行业税收是十取六。
可朝廷的决定和你们这些学子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们享受着国朝供养还在外面经营着自己的生意不成?”
一句话,杨荣面色狂变。
周围百姓也更加喧闹了起来,他们没想到增加商税竟然是真的。
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此时大声喊道:“暴君!刚登基就要实行苛政,这和暴元何异?这是不想让咱们老百姓活下去啊!”
听到声音的瞬间,宋忠、蒋瓛、纪纲还有蓝玉等人全都是用充满怒意的眼神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那人察觉到目光就立即往人群中钻去,只可惜他的小动作又怎么可能逃得过目光如炬的几人。
只不过一个呼吸,蒋瓛和纪纲便闪身撞开人群,将那人从人群之中提溜了出来。
只见那人身上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里面却是隐隐透露出锦袍绸缎,而且大腹便便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普通百姓。
虽然应天乃是大明都城,可即便是都城的普通百姓过得也不易,哪里能吃出如此体型?
嘭~
蒋瓛抬手将那人扔在龙辇前方,锵一声将绣春刀架在其脖颈之上,冷冷问道:“说,谁让你污蔑陛下的,说出来饶你全尸,不说灭你九族。”
那人吓得浑身肥肉一颤,但却是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梗着脖子道:“哼!没有谁教我,我说的就是事实,我等百姓做些户口的小生意,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还要增加商税不就是不想让我们活下去吗?”
“你找死~”纪纲抬手就准备一掌将其头颅拍碎。
“住手。”就在此时,朱允熥出声阻止道。
等到纪纲收手之后,朱允熥嘴角竟然噙起了笑容;“你是小老百姓?”
“没错!我就是百姓,平日里靠卖炊饼养活一家五口人。”那人暗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继续梗着脖子说道。
“呵呵!大胆,光天化日竟敢欺君。”朱允熥忽然脸上笑容消失,一声怒吼道:“来人,给朕把的外衣扒了。”
“是!”
纪纲一把扯住男人外衣,一用力直接将粗布麻衣扯了个粉碎,露出里面锦袍绸缎做的紫色长袍。
“呵呵!你卖炊饼还挺赚钱的嘛!竟然连苏绣都能买得起,看来是赚了不少黑心钱啊!”朱允熥继续冷笑着。
此时周围原本闹哄哄的百姓也停了下来,有聪明人更是意识到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陛下,俺认识他!”有人在人群中高声喊道:“这家伙是西城的大粮商,家资巨富根本就不是普通百姓。”
“对,咱也认识这家伙,周扒皮!每次去他家买粮食都要被缺斤少两。”
男人见自己身份被扒了出来,顿时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淡定,“噗通”就跪倒在了地上。
“哼!周扒皮是吧?说吧,谁让你来的?”朱允熥眼神已经冰冷得能够化作冰箭。
周扒皮被吓得浑身都在瑟瑟发抖,不停磕头求饶,但却是不愿意说出幕后指使之人。
朱允熥也并没有过多纠缠,幕后主使是谁没有人比他心里更清楚。
转而将目光转向杨荣、杨溥两人。
“说说吧!到底是何人让你们在今日来堵皇城大门的?”
声音如刀,目光更是冷得可怕。
杨荣、杨溥虽然在士子中多有薄名,可终究也只不过是两个年轻人罢了。
被朱允熥身上气势所摄,顿时便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噗通~
杨荣最先承受不住那种如天般的威压,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
“陛下…陛下饶命,饶命啊!我们…我们不是故意选在今日的,是…是礼部右侍郎张大人,是他让我们来的,说若是过了今日我们家族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