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婉昀的身体渐渐恢复,已经可以下床活动了。
她已经很久未见到慕倾羽,甚至,原本养心殿日日会派人来问候,眼下已经有几日未差人前来。
萧婉昀很想念慕倾羽,心里亦觉得有些奇怪。
她今日觉得精神尚好,便让齐福儿陪她出宫走走。
她并不想去御花园里逛,于是,先去了御书房,后又去了养心殿。
可奇怪的是,这两处皆是大门紧闭。并非早晚洒扫的时间,是以,连一个洒扫的太监或宫女都未瞧见。
这般光景,宫里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让齐福儿打听了一番,只知道慕倾羽已经出宫,且已经离开四五日了,宫里的奴才们只知道这么多。
她在明月宫养病多日,足不出户的,眼下也不知可以向谁打听到更多的消息。
萧婉昀想着,她十几日前是见慕倾羽带着慕凌岳一起来明月宫的。
于是,她直觉慕凌岳可能知道慕倾羽的去处。
傍晚时分,她瞧着慕凌岳该从上书房下学了,便去了东宫。
慕凌岳此刻在书房有些心不在焉,神思不属。
他已经完成了功课,正拿着一本书,尚未看完一页,便不自觉地发起呆来。
慕倾羽已经离开五天了,想必早就到了疫区多日。
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身体是否康健如常,慕凌岳心里很是担心挂念。
正担心着,萧婉昀被太监领着进了书房。
“昀母妃!...儿臣见过昀母妃,母妃万安!”
慕凌岳惊讶之余,忙起身行礼。
“太子殿下快免礼!...”
齐福儿行过礼之后,便安静地随侍在侧。
“本宫来得突然,可有打扰殿下课业?”
多日不见,萧婉昀此刻却因为见不到慕倾羽着急,才前来探望,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自然没有,母妃身体可好些了?
儿臣惫懒,早该去明月宫探望的。”
“本宫身体已恢复,殿下学业繁重,不必记挂。
本宫今日听说陛下出宫了,殿下可知陛下去了何处?”
萧婉昀面上问得平静,心里早就急不可耐了。
慕凌岳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微笑回道:
“母妃如何与儿臣还是这般生分?
若不嫌弃,日后私下便如父皇一般,唤儿臣岳儿吧。”
“怎会嫌弃?该承蒙殿下不弃才是,岳儿!”
萧婉昀开心地唤了一声。
慕凌岳亦笑着应了声:
“母妃可是担心父皇,不知他去了何处,想知道他何时回宫?”
“嗯!...”萧婉昀急切地点了点头。
“父皇离宫已五日了,至于原因,关乎社稷安定,所以一时并未公开。”慕凌岳的表情变得严肃。
“儿臣那日去向皇祖母请安,有幸在父皇离宫前见了他一面,所以才知道缘由。
母妃身子不好,大病初愈,儿臣本该尽量瞒着。
可如今母妃问起,儿臣若再隐瞒,只怕母妃会更担心,日后定要怪罪儿臣。”
“岳儿,你说了这么多,都未提你父皇离宫的缘由。
到底出了何事?”
萧婉昀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母妃千万要宽心...”
慕凌岳轻叹了口气,将他那日听到的事,仔细地说了一遍。
萧婉昀听完,心像落进了冰窖,手都忍不住在发抖。
“岳儿,你是说你父皇不告而别,以身犯险?!...”
慕凌岳见萧婉昀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他那日随慕倾羽去明月宫探病,萧婉昀的病弱和性情,他亦是看在眼里。
她和慕倾羽彼此的爱意,他心里亦很清楚。
慕倾羽托他照顾好萧婉昀,他已经在斟酌该如何告诉她这件事,可眼下,似乎还是让她难以接受。
慕凌岳很担心萧婉昀会受不了,再度伤了身体。
“母妃莫要这么想,父皇是怕您忧心才不告而别的。
他本也没打算向儿臣告别,那日只是碰巧遇见了儿臣。
母妃莫要忧心,父皇定会平安回宫的!...”
“是啊,陛下乃真命天子,福泽绵延,定会安然无恙的。”
萧婉昀尽量平静地回道,她如今已是太子的庶母,万不可在他面前失仪失态。
可她心里却并非这般平静,她清楚,疫病意味着什么,而能让皇帝亲临抗疫的疫情,又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那日匆匆离宫前只去向太后道别,无非是托孤,交代身后事去的。
萧婉昀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力撑着,维持着面上的平和,一时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慕凌岳知她担忧,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突然想起慕倾羽离宫前托他办的事。
于是,他从书桌边的小柜子里,取出了那一方小锦盒。
他那日回来着实魂不守舍,只知道将此物妥善收好,一点也没有打开盒子的欲望和好奇。
以他从小在宫中生活的经验,这种锦盒多半是用来装贵重饰品的。
父皇送给昀母妃的东西,自然不会是寻常之物。
“母妃,父皇那日托儿臣将此物交给您。”
说着,慕凌岳恭敬地奉上了锦盒。
萧婉昀小心地接过,却止不住手上的颤抖。
她小心地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块通体莹白透亮的蓝田玉,雕刻成合欢花的形状,样子甚是好看。
萧婉昀微微笑了一下,只觉得慕倾羽有些好笑。
这玉佩一看便十分贵重,这是他第一次送她礼物,合欢花的意思,算是定情信物吗?
可是他竟连亲自送给她的时间都没有,连这种事,都让旁人代劳。
萧婉昀微微一抬眼,看到竖起的锦盒盖子内侧绣着的四个字,一时止不住眼泪。
“合心即欢!...”
这四个字,本是这世间最美好的祝福。
一个女子若收到夫君这样的许诺和祝福,定然是一脸的幸福,满心的欢喜。
可萧婉昀的夫君不是旁人,是这大乾国的皇帝。
此时她的夫君更是身处险境,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想到此,萧婉昀心如刀割,她一刻也不想待在皇宫,她只想随他一处。
他生她便生,他死她亦追随。
可她却办不到,此刻只能困在这宫墙之内。
如此揪心,又怎能合心即欢?
萧婉昀心里一阵绞痛,人便毫无知觉地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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