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
宁韶从警局得知,袭击她的男人所自诉的,妻子无意从台阶上摔落,导致重伤,流产等等,都是谎话。
那不是他的妻子,是他绑来的女人,将其囚禁在家中,逼迫她生出自己的孩子,常常拳打脚踢,若非因为女人怀了孕,他不想失去这个孩子,才带到医院里来,恐怕女人一辈子都没法逃脱他的魔掌。
他如此冒险在医院对宁韶动手,不仅仅是因为她报警,还有就是,他想要把宁韶绑回家,替代进急救室里的女人,成为他下一个生育工具。
宁韶听到这些信息,感到深深厌恶。
不过她很快便将其忘记。
无关紧要的人,她连厌恶这种情绪,都吝啬施舍。
离开警局时,宁韶没有向警察询问,蔺堰遗体的下落。
她踏出大门,天色灰暗,阴雨绵绵,和上次一样,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好天气,要么阴天,要么雨天。
借着屋里白炽的灯光,屋檐的晦暗光影笼罩下,一人笔直站着,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
那身影太像蔺堰,宁韶下意识想要逃离,但又忍不住往前走,待走近,才看清人是熟人林越,他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周身弥漫着一股子寒意。
“雨伞。”他将手中雨伞伸到她面前,貌似是来给她送雨伞的。
宁韶不是第一次将他看成蔺堰。
主要是他们身形太过相似,不看脸,单单从远处看他们身影,极难辨认出来。
不过辨认他们的方法并不是没有,至少在宁韶看来,是很好分辨的。
蔺堰无论在哪里,看她的眼神黏腻又充满着病态、癫狂……无处不在,让人难以忽略,如同章鱼密密麻麻的触足吸盘,绞缠着宁韶的神经。
而林越却不同,他在她面前,从来不会直勾勾盯着她,保持着同事之间的距离,没有给她带来一丝不适。
男人换下保安制服,穿着普通,外面套了一件风衣,风衣的衣摆被雨水淋湿,浸成深色,略短的发尾也有些湿透,少了几分冷峻锋芒。
宁韶看了他一会儿,警惕地问:“你跟踪我到这里?”
医院离警局不近,她可没告诉任何人,她来警局。
她强迫自己冷淡刻薄一些,不该因为他为自己送伞,狼狈模样,感到心动。
没错就是心动。
宁韶一向对感情淡薄,与蔺堰在一起,也是为了解决债务和学费。但在一起这些年,她否定不了,对他产生的感情和依赖。
但那份感情,在蔺堰令人窒息的占有欲里,变得不起眼,且渺小。
可当看到林越时,那份埋藏在宁韶心底深处的感情,死灰复燃一般,令她无措且迷茫。
他们明明长得并不像,只是身形相似而已……可是莫名地,宁韶总是把林越看成蔺堰,那份感情也自然而然转移到林越的身上。
说实话,这对于林越而言,是不公平的。
林越并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听到她这句话,应激一般后退好几步,离了屋檐,整个人站在雨里,语无伦次地解释。
“不、不是,我担心你,抱歉,我不是故意,我……”
他像做错事的人,低入尘埃,卑微又可怜,恨不得跪在地上,发下毒誓,让她不要误会他。
他似乎很怕,宁韶这样误会他。
宁韶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打开雨伞,塞到他手里。
他这般样子,宁韶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她想着,若她没有看到蔺堰的真面目,以及他对自己的占有欲没有那么强,或许,他们也能像现在这般,行走在雨夜里。
思及蔺堰,宁韶眉眼覆盖一层悲凉的阴霾。
身旁为她撑伞的男人似是敏锐察觉到了她低落的情绪,认真地道。
“宁医生,抱歉,今天你在医院差点出事,我很担心你的安危……其实我工作的保安亭离急诊科不远,如果你再遇到这种事,可以大声向我呼救,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到的。”
他懊恼不已,若自己及时发现,她就不会深陷危险之中了。
宁韶闻言不语。
直到来到小区家门前。
她停下脚步,看向他,眼角微弯,浅色瞳眸染着笑意,缓缓道。
“我不能时刻让人保护我啊,况且,我挺高兴的,凭我一人之力,将他制服。”
她眼底流露出来的自信太过耀眼美丽,让蔺堰沉沦其中无法自拔,那是以前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
蔺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自己对她的束缚桎梏,如同黑暗一样,将她身上的光芒也吞噬得干干净净。
更令他在意的是,此刻她的笑容,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蔺堰犹如阴暗里、湿黏的爬行动物,窥探到一丝温暖,仅是短暂一秒,也让他全身血液极度亢奋地涌动。
他担心自己眼里卑劣、肮脏的欲念被她撞见,慌张地垂下眼帘,抵在门上的手几不可查地颤抖,几欲压抑不住皮囊之下的异常。
与此同时,耳畔传来轻柔而平缓的声音。
“晚安,林越。”
随着门咔嚓关闭,蔺堰瞳孔变成针一般细,呈现出恐怖的非人感。
光照不到的黑暗,在癫狂割裂的狂暴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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