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爷,就是云安珉,也是明霁两兄弟的亲舅舅。
林献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差点把他认成明霁,不过这人一开口就给了林献很不好的印象。
没有谁会对张口就让自己去陪葬的人有脸色的。
不早说林献不够深情,说他自私。
他不是恋爱脑,他来自现代生活的教育深深地刻在脑海。
生命是宝贵的,而一个人的生命并不全是爱情。
一个人完全为了另一个人而活,和倒映在地上的影子有什么区别?
更别说,云安珉对他有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很深的恶意。
如今一听这人要拜访,林献第一反应就是撇嘴,心想真是阴魂不散。
明霄倒是看起来开心多了,这小子因为离家,现在对自己的亲人总是带着几分亲近。
林献不由自主地偏头去看明霁的表情,却发现他面无表情,眼神毫无波动,没有一丝称得上欣喜的情绪,与明霄相比,态度堪称冷淡。
注意到林献疑惑又好奇的表情,明霁心里不由无奈一笑,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紧接着唯独明霄听不见的声音,传入林献的耳中,带着一丝笑意:“明霄已经死了,生前的亲人就不需要留恋了。”
林献本就不好的心情愈发郁闷,这话说得,自己这个遗孀也不用留恋了呗,那还巴巴地来找自己干嘛?
明霁见林献眉毛一耷拉,顿觉不好,这是生闷气了,连忙拿出考科举时的敏捷才思开始花言巧语,好不容易才把林献重新哄开心了。
等林献整理好心情起身去见客,明霁松了口气,只觉得比当年从贡院里出来时都累。
松完气,明霁一顿,才恍然刚才紧张地都忘记不是人了,不需要呼吸了。
心情复杂的明霁释然一笑,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自己见到林献第一眼,就开始沦陷了。
新婚夜,林献自己掀起红盖头,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时,自己的一颗心就栽倒了,落在了那双灵动清澈的眼睛里。
从那以后,栽倒在地的自己再也没爬起来,每一天沦陷的程度都深一分。
不过,这样的日子有趣多了,自己再也没有百无聊赖到策划一场大事的心情。
丝毫不知道大哥大嫂开了私聊频道的明霄,在开心之后也想起了云安珉当初想让林献陪葬的言行。
一时有些为难地看向林献,他心里有些抱歉地想着,对不住了,舅舅,比起你,果然还是大嫂更重要。
正想说要不然找个理由把舅舅忽悠走吧,就看到林献的嘴角从向下慢慢开始上扬,显然不需要安慰了。
明明小院子里的石桌边坐着三个人,不知为何,明霄总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这回,郁闷的人轮到明霄了。
*
《关于明霁曾经谋划过的大事之一》
在林献和明霁成亲前的半年左右,身体日渐破败的明霁还是撑着病躯,前往广济寺,看一看母亲云氏的长明灯和牌位。
清晨的钟声伴着梵音涤荡人的心神,让离开明府的明霁感到难得的放松。
然而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一个不长眼的人蹿了出来,对着明霁大放厥词。
“什么天妒之才,学问再高又有什么用?”
“等你病的爬不起来的时候,还不是只能看着我驰骋官场!”
“怎么,是不是疑惑我连秀才都不是,怎么做官?哈哈哈,我有钱,我大伯我二叔我三姨夫都是官员,你们累死累活挑灯夜读,就算考上状元只能做的七品官,我在家里动动嘴皮子就能走马上任。”
“明霁,我看不爽你很久了,不如跪下求我,我开心了也就罢了,不然以后等我发达了,你摇尾乞怜我都不会放过你!”
对于这个连名字都不配让作者起的炮灰龙套男,明霁当做空气一样没看见。
一个月后,刚刚上任的炮灰龙套男就得知了一个让人崩溃的消息,他家完了。
他大伯二叔三姨夫因为站错队,又蹦的太高,被朝堂纷争牵连,当做出头鸟杀头了。
新官服还没有穿热乎,就被换成了囚服。
他恐怕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家族的倒台只是因为那天一时兴起的大放厥词。
明霁只是递了一封作者也不知道内容的信给朝中某位大臣罢了。
三天后,明霁在书房里欣赏着一幅画,画作是聘请的有名的画手描绘的,画里的人意气风发以后一脸崩溃的丑陋模样栩栩如生。
明霁看了一眼就把画随手一扔,任凭这副画因为主人的不爱惜开始生潮霉变,又被打扫卫生的下人当作垃圾收走,没在书房留一丝痕迹。
这些都是林献不知道的。
所以说啊,明霁这人压根不是病弱小可怜,而是个隐藏极深的大魔王,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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