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乾沿着纤细的、若有若无的丝线一路来到了花市元华小区。
越走近,越能闻到淡淡的植物气息,不浓,却有很强的存在感。
从未被人摸上门的季月正在阳台上的躺椅上吹着夜风,一手摆弄盆盆鲜花,突然听到一阵门铃声。
他警觉地抬起头看向房门。
季月确信自己从未透露过一丝一毫关于自己住所的房间。
这时候找上门的人会是谁?有什么目的?
长时间没人搭理,门外的声音停了。
季月只当对方走错地方。
但下一瞬,阳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影。
季月吃惊地看着眼前之人,对方很眼熟,毕竟他还是上一个身份季同时,对方陆陆续续兼职了半年的华容悦貌前台——裴乾。
第一次见面时,他还觉得裴乾长相不错,可有了林献珠玉在前,他就没打过裴乾的主意。
现在看来,裴乾才是深藏不露的人。
季月佯装淡定,面色从容地打了声招呼:“裴乾啊,这么晚来我家干嘛?”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自己还是大意了,他现在的身份可是季月,不是季同,不该认识裴乾的。
但接下来他就明白自己的伪装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用,他听裴乾开口道:
“我以为华容悦貌倒闭之后你就逃走了,没想到你这么大胆,换了张脸又回来了。”
裴乾也是看到季月后发现了他与季同身上如出一辙的腐烂腥臭味。
去年寒假时,季同在咖啡厅里邀请林献去参观时裴乾心里就警惕了起来。
但他一向是遵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准则,所以在确定自己可以保护林献后,答应兼职,只是暗中一直防备。
后来就觉得有钱不赚是傻蛋,在华容悦貌打工半年,攒下第一笔创业基金,这方面还要感谢季同。
他能猜到华容悦貌使用了不正当的手段给人美容,也能猜到那些变美的人之后的人生不会有多美好。
可那又关他什么事?
渴望获得不属于自己的容貌,就要付出高昂的代价。
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因果循环。
但是,季月的手伸得太长了,这次迫害到了林献身上。
这是他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情。
*
郑明趴在地上,努力倾听菊花细小的声音。
[哇,这几天天气都不太好,好久没看到最爱的太阳了~]
[今天没人给我浇水,这怎么可以?!]
最开始是几句关于天气和环境的吐槽,郑明耐着性子听了好久才听到有效信息。
[今天有个哥们儿不得了了,得到了王的力量,我也想尝尝人血什么滋味儿……]
王?这样的称呼……
还有人血?
是今天白天失踪的玩家吗?还是操场上死掉的祁景?
[花房里的玫瑰凭什么这么好命,有玻璃房住着,不怕冷不怕热,不怕风吹雨打,还有人自己去给它们加餐……]
[今天白天刚刚饱餐一顿,夜里好像又有人送上门……]
郑明瞳孔一缩:看来牛兴他们大概率会遇险,那么今夜花房探索行动要虎头蛇尾地结束了。白瞎了他和庄岭为了断电付出的力气!
不过他转念一想,现在他起码知道了玫瑰花房不简单,可以规避危险。
接下来又是大段大段的无意义的话语。
郑明坐起身来,拿出手机给去花房的五人挨个发消息,最后只有牛兴回了讯息。
【牛兴:我负责在花房外放风,等我发现的时候,里面四个好像都凉了。】
郑明看着意料之中的答案,没有感到意外。
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菊花灵”真是个好用的道具。
看着瓶子里剩下的两颗药,郑明一时间畅想起来未来好运地在副本里遇到菊花,情报那不就和这次一样不费力气全都到手?
他痴痴的笑着,突然间,身旁的菊花停下了碎碎念,紧接着花朵剧烈地颤动。
它爆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叫声,不复刚才需要趴着才能听到的微弱,这次的叫声穿透力强大,郑明感觉自己的耳朵要被刺穿了。
[呀啊——]
“啊!!!!”
郑明跪倒在地,双目鼓出血丝,双手用力捂着耳朵,也挡不住那道叫声,耳膜好像震碎了,血液从他的手指间渗出。
他分不清自己和菊花谁的叫声更凄惨,也来不及思考菊花为何突然崩溃般尖叫哀鸣,因为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识,倒在了草地上。
*
1973年春。
季月用铁桶装着不明的团子,藏进屋里。
被那声炸响吓到的邻居们跑来询问,也被季月糊弄过去。
等大家散去后,季月难掩激动地走进屋里,看着铁桶里那颗球在昏暗的角落里散发着微光。
这难道是什么夜明珠?季月暗自猜测。
看起来更值钱了,他兴奋地想。
他没注意到铁桶壁上消失的水渍,也没注意到那个外壳坚硬的团子在某一瞬生动了许多,就像是干巴巴的海绵吸收了水分后舒展开来,从休眠状态转变成了清醒。
他毫无防备的用手摸了一把果冻团子,刚才在外面被划破的掌心掠过团子表面,留下一串血迹。
晶莹的团子上多了黑红色的脏污,就像碧玉有了瑕疵一样让人觉得可惜。
季月没什么文化,也不懂玉石,但他的审美还是觉得他的血渍有些碍眼。
可不等他擦拭,那个团子轻轻颤动,血迹便消失了,像是被吸收一般。
季月被这离奇的一幕惊得毛骨悚然,他愕然地直起身子,想往后退,但下一刻,团子依然一动不动、没有动作,浑身的光芒却更亮了。
季月努力平复心情,死死盯着铁桶里的绿团子,内心陡然生出一个想法。
这东西要是卖钱的话,肯定是越亮越值钱吧?
贪婪不可避免地压倒了恐惧。
兴奋刺激地季月眼睛瞪大,瞳孔微缩,长时间的瞪视让他的眼球布满血丝。
季月颤着手,拿起一把刀,轻轻划破了一根手指。
一滴血落到莹绿色团子上,幽光下,不像红色的血液,反倒像是黑色的墨滴。
房门紧闭着,门缝里隐约透出一缕绿色的光。
光芒一点点地变得越来越亮。
“嘿嘿、哈哈哈……”
“真的有用……”
“更亮了……”
一道道模糊不清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飞到院子里,被风儿一吹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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