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是沈府里最得力的管家。
年轻时曾是在军中管理事务的,一次意外断了左腿,后来就算是恢复也落下了残疾。
沈将军长年行军在外,府中也需要有自己的心腹,他也放心。
于是,便安排了福伯留在府中办事。
沈清澜小时候坠马后,沈将军下令让她安心呆府里学规矩收心,没少被福伯管束。
沈府落败,料理完丧事后,遣散了一部分的家仆,福伯是第一个主动要留下的。
此次为难民们施米面的事,全程都是福伯一手操办。
近几日的天色总是阴沉沉的,气温也一天比一天寒冷。
一阵寒风过去,沈清澜打了个寒颤。
她拢了拢身上的雪狐绒披风,此披风是采用雪狐的整张皮毛制成,触感柔软温暖,穿在身上也不觉笨重。
几日前,其实她所采购的米已经快见底,城中的难民虽说是少了近半,但还有不少。
她与福伯商量,再去哪里再采购些米时。
竟有做事不图被人知晓的好心人,为她送来了大米,还有她身上这件雪狐绒披风。
福伯拱手道:“京都每年进入十二月,便是距离下雪的日子不远了。
眼见还剩了些米没人前来领,想必今年的乱葬岗里,能少不少饿死的可怜人。
这都是小姐的功德!
小姐,剩下的这些您就交给小的。
您也一连累了数日,再有两日就到了太子的生辰宴,您提早回去也准备准备。”
“太子的生辰宴,关我什么事?我有什么好准备的?”沈清澜说得不以为意,“我们沈府这几年从不参加这类宴席,福伯,你不是知道的?”
“是,”福伯继续说道:“往年的确如此,但太子的生辰宴,咱们不好推脱。
太子为轩崇王朝在大堰国为质多年,一朝归来,径直入主了东宫,百姓对他的牺牲亦是感恩戴德,
此次,送请柬前来的是梅贵妃,老夫人已经回复,到时定不会缺席!”
“母亲许是感念梅贵妃,曾在秋猎台为我,在皇上面前说过话。说来这也算第二次了!还有宣仪公主,便在太子生辰时一并谢过。”
“世子来此做什么?”不远处春桃抬手拦下贺锦程。
沈清澜顺着声音望去。
京都中的大臣们为出入宫中方便,官阶高的,自然都将府邸置办在京都城的东边,与南边。
像瑞阳侯府这样的门户,世子出现在此,自然是特意绕路而来。
应当是刚下职归来,专程来找自己的,“春桃,让世子过来吧,他许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贺锦程得了允许,一抬腿翻身从马背上下来。
二人来到就近的,一家路边茶水铺子坐下。
沈清澜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热水,捧在手里暖手。
贺锦程近此时日应当是,没有好好打理自己,显得有点胡子邋遢,双眼也相比从前黯淡了几分。
二人安静坐了片刻。
沈清澜对身后明晃晃站着的春桃和碧桃道:“世子不会把我怎样,你们不必在此守着,有什么事我再唤你们。”
两婢女应声退下。
陶碗里的水差不多温凉下来,沈清澜轻轻抿了小口,打破沉静:
“世子找来不是有话要说吗?若是没有,我很忙,便不在此奉陪了。”
贺锦程:“……”
沈清澜起身后又补充道:“我与世子已经和离,还请世子往后莫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以免让人瞧了生出误会!”
“当初......,你说要学骑马,就是为了在秋猎时夺魁,求得皇上同意,准了你我二人的和离?”
贺锦程口中轻飘飘地吐出,近些时日他一直憋在心里的疑问。
片刻,他侧头仰视一身雪狐绒,气色绝佳的沈清澜。
那身雪狐绒披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细腻软糯的白毛绒,微风轻轻拂过,似有灵动的气息萦绕。
和离并没有对她心理上造成伤害,反倒是让她如挣脱束缚的鸟儿,重获了自由与洒脱。
“是。”
沈清澜微微垂眸,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
“女子的一生中有几个大婚?!自己夫君大婚当晚,心都不在她身上。这样的两个人走下去,也只会是对怨偶。”
她的声音清冷,流淌在这冰冷的空气中,如同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你就当我心胸狭窄,没有她人的宽宏大度!”
“你当真觉得有皇上的添妆,便能让你再嫁高门?”
贺锦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站起身,面对沈清澜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失落,有懊悔,还有一丝不甘。
他以为权力与女人,在他的操控下二者皆可得。
出生便高人一等的他,也想过等忙过这阵子,找个合适的时机,与她说说好话,哄哄她!
却不曾想过,另一方会主动选择弃了他。
“不劳世子忧心!”沈清澜顿足道:“往后还请世子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贺锦程空无一物的手紧紧握住。
沈清澜已经走远。
——
巍峨的皇城内,这两日充满喜庆的气氛。
太子的二十岁生辰宴在即。
这是太子结束质子生涯,重获尊严的第一个生辰宴。
轩崇帝下令让内务府着手大办。
届时,办理生辰宴的场地选在了东宫。
太子殿下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让东宫内负责装扮打理的人,心提到了嗓子眼。
哪怕太子殿下只是从他们身旁路过,宫人们也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将头埋得低低的,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未来这座皇城的主子!
李凌风躬身抱拳问道:“太子殿下,听说您找属下?”
羡临渊端坐在书案前,手中的书没过多久,又翻了一页。
“沈府的人可有收到,孤生辰宴的请柬?”
“收到了,属下记得回禀过太子殿下了!”李凌风被羡临渊问得有点不自信,抓耳挠腮,想了又想。
又看了眼,被书挡住脸的太子殿下。
难道是他太忙忘了?
书的后面再次传来羡临渊的声音,“她……可会来?”
“她?”李凌风显然被问蒙了,“殿下,您指的是?”
羡临渊将手中的书倒扣在案上,看向李凌风,“沈家小姐!”
“太子殿下,这事也归……属下管?”
他原先也没交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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