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酒楼内。
一个略显素雅的内阁雅间。
若唯与朔望面对面着坐着,团蒲之上醋意深。
当然。
墨发如瀑,银缀白袍,玉革硕腰。
而若唯身侧,坐着尊大佛。
莫湛玉身形慵懒的倾倒在若唯身侧,仿若宣誓着主权。
他沉默着不说话,可怕到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可这个高大男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大了。
若唯见朔望异样的眼神,有些尴尬。
莫湛玉仰起头,捏了捏眉心,墨发顺着背脊银衣,洒向若唯身侧。
他似乎有些疲惫。
故意的又往若唯肩膀处靠了靠。
若唯笑笑,尴尬的给朔望灌上茶水。
朔望手举着茶杯,眼神飘忽着给若唯使眼色。金色的卷毛顺着他的头部动作抖了抖,有些好笑。
“莫医师...您这是身体不适吗?”
朔望想打发走莫湛玉。
他俩小辈讲话,人一个师父在这打扰不太好吧。又是小男女的,人家还巴不得凑一对亲呢。
莫湛玉听罢,挑了挑眉毛垂下眼,看着若唯,不语。
沉默的男人,沉默中带刺。
“啊...就是...你们西州是什么地方?”
直入主题,越快解决越好。
不然师尊又要...
朔望手执茶杯,晃了两下。
金发碧眼的青年,挺起腰肢,正义凛然,仿若要大展身手一番。
谁知。
出人意料。
“忘记了。”
十年前的事情,指望一个九岁的孩童能记得什么,能讨上一口饭,活到现在就已经很不错了。
女孩呼出一口气,有些急切。
什么?忘记了?
若唯有些无措的不解。
“你这怎么能忘记呢...”
或许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呢。
朔望忘记了,说不定那琉璃府的主人知道他的来历。
“你那边...或许..有没有黑色皮肤的人?”
若唯又跟上一个奇怪的问题。
朔望把茶杯推向若唯,示意她再沾上一杯。
若唯顺势抬起茶壶准备再为他倒上。
谁知,一只大手伸过来截胡。
将茶壶顺势接下,似乎态度诚恳,为朔望倒茶。
“哦哟...谢谢谢谢,受不得莫医师如此大礼。”
朔望急忙把茶杯往自己身边揽,谁知莫湛玉已经为他倒满,甚至溢出来。
茶满送客。
若唯指节叩了两下案台,示意朔望继续回答问题。
“啊...真不记得了。”
朔望的声音,似乎有些为难。
是不记得还是不想说。
若唯真有些着急了。
“你受过伤吗?能恢复吗?”
若唯再不跟他多废话。
朔望愣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一个两个的,都来找他麻烦。
“那当然,我身体好得很。年轻气盛。”
朔望一阵费解。
莫湛玉垂眼,青玉眸子凌厉得看向朔望手中茶杯。雅间的灯火突然爆燃一瞬,照亮了三人的身侧,火光红晕。
年轻气盛?
嗯...果然...
小唯还是嫌弃为师年纪大了。
若唯看向周围环境突然变化,心头一紧。
朔望头来回晃着,看着周边火光闪烁。
“我天呐,闹鬼啊。”
若唯摆摆手。
“啊不是,还有就是...你困不困啊?”
她的嗜睡症。
她近日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情况。
果然还是不能在这个世界待太久。
她沉思着看向茶水,抬起杯子准备咽下青涩茶。
朔望的声音将若唯的神思拉回。
“现在?不困,还好吧。怎么了?你俩要去睡觉了?”
若唯一个茶水呛住。
你俩要去睡觉了?
瞎说什么。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音和茶水从她口中喷出来,耳根和面容红透泛泛。
她突然的动作。
莫湛玉有些错愕的抬起大掌,玉指轻轻为她抚顺背脊,指尖摆动轻轻理顺她的发梢。
手中白雾幻化拭巾。轻轻的拂过若唯唇角。
“谢谢。”
轻声细语得只有莫湛玉听得到。
莫湛玉沉默着,看不出情绪。
若唯正身,不想看他。
朔望的的声音略带些调侃和讽刺。
“你要真想知道那些事情,可以问问我师父,说实话我不是很在乎以前的事情,我现在过得很好。”
此人颇有些潇洒,只在乎当下。
确实是聪慧之人。
“啊...这个...好吧。”
若唯双手放在案上,有些紧张的握在一起。
“莫医师,真能治好我师父那儿子吗?”
朔望也不打岔了,有话直说。
如果莫湛玉真能治好那瘫痪的孩童。
那朔望以后的地位,就不好说了。
如若不是琉璃府主人的儿子成了那样,他也不会有如此。
......
“嗯...我们要去睡觉了。”
我们俩要去睡觉了。
莫湛玉突然重复了朔望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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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湛玉突然开口,深沉的声音带着刺。
伸手握住若唯裹在一起的两只小手,两只手被他一起捏住,若唯被迫顺从着站起身来。
若唯和朔望两个人同时呆住,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莫湛玉。
“?”
“?”
用不着这样吧。
.........
一日前。
济华医坊。
莫湛玉雅间书房内。
“是这样的,就是那个药房的朋友,我有些事情想问一下他,然后就是,还没有问完,师尊...可不可以?”
若唯轻轻抓着莫湛玉的手指,晃了晃。
她只是去问个事儿,还是要尊重莫湛玉的意见。
嗐!真是师管严。
若唯趴在案前,用手指勾了勾他的小拇指。
小把戏。
莫湛玉执笔如游神,挺拔如岳垂眼眸。
一只手落笔写字,一只手放在案边,仍由她把玩。
银衣墨发立如松,挥毫沉吟意未穷。
“朋友...?嗯,上次的事还不够长记性。”
他不同意。
莫湛玉异样的语调,在警告若唯。
两百年前,弗乐国天祭,迪穆捅了她一刀。
....她没忘。
若唯尴尬,思考了一番。
那朔望确实是自己想要知道真相的突破口,那样貌和说话的语气。
不过莫湛玉的警告确实给自己提了个醒。之前的事情,受到的惩罚。
不能随意相信别人。
但只是问问题。
“他...或许能把我的病治好...”
若唯的判断。
莫湛玉听罢顿住。
沉默思考一番,又抬笔下落。另一只大掌玉指仍旧扣住她指间。
“嗯...可以,但...需要为师在。”
若唯耸耸肩。
可以啊,她不是很在乎有个大佛在旁边,反正听着也行。
反正,听着也行。
反正...
听着也行。
?
我们要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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