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梦魇,熟悉的舞台,熟悉的囚笼。
舞台似乎比往日更庞大了些,但一切仍照旧,台下还是没有观众,自己也还是那个带着假面的话剧演员。
即使脸上精致的人皮面具较难摘除,作为一个演员,还是要在这囚笼般打着暗色光的舞台上,按照剧本卖力的表演。
唯一的差别就是钥匙,比起上次的无实物表演,这次自己真正拥有了一把道具钥匙,不过在剧本里,这应该是一把无所不能的钥匙。
姚诗恶狠狠地打开面前那黑色的朴素鸟笼,用双手握住笼子内那只有些惊恐的乌鸦,缓缓用力,扼住它柔软的脖颈,将它掐死在囚笼之内。
姚诗带着些许暴虐,在梦里当着刽子手,只是这些动作并未改变剧本的走向,无数的黑鸦自舞台边际出现,离散在整个囚笼。
姚诗有些郁闷,自己并不想再体验一把被各种鸟毛闷窒息的感觉,便凭借自己的力量抓两只乌鸦,掐死,再抓两只,掐,又抓两只,掐。
即使一地乌鸦尸体,也没阻挡数量更多的乌鸦继续出现,一点一点的压缩着姚诗的空气,缓缓的将空间的缝隙堵死,把恐怖的窒息感重塑。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看着眼前愈来愈亮的光,姚诗望着自己的双手,眼睛一闭,掐着自己的喉咙进入了那该死的光。
再回过神时,汹涌的浪涛声冲击着姚诗的双耳,视线所及的终点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天空。没有星与月的光,只剩下浓密的黑云。
远处的光景很快被眼前升腾的烟雾所扰乱,嘴里的苦涩味道和一点点温度让姚诗意识到自己切实来到了这个虚幻的世界。
带着真实的感觉,和一具别具风格的躯体,咖啡色的老旧夹克和黑白色的肩衣,这副躯体带着的如此装束充斥着十八世纪复古侦探风。
咳嗽两声,猛吸一口海风去去烟味,姚诗试图使自己清醒一些,方便分析自己的处境。
先前走马灯似的经历了这个倒转的世界。如今这架势好像是要重来一遍。
姚诗将手里的烟蒂丢在脚下木质的甲板上,木板与靴子咯吱的响声因水渍放大。
姚诗察觉到脚下的水渍,瞥一眼目前平静的海面,再抬头,看见了天上已飘起了雨点。
姚诗不觉皱了皱眉头,之前的雨夜可让自己ptsd了。雨夜,自己,谢馨然,那个梦魇般的雨夜给自己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血液与雨水驳杂着浇灌着整个身子的感觉可不好受。
等等,谢馨然是不是还睡在自己旁边,谢馨然他爹是不是还要来接她。姚诗联想的终点比眼前的梦魇似乎更可怕点。
但姚诗有预感,即使自己在此间的梦境中死去也只会是下一次轮回,而不会因为自己的意志而醒来。
现实的事等到了现实在想吧。
那接下来唯一的答案就是游戏通关,把这次上一次梦境当成序章,这一次当成新手教学关。姚诗快速着转换着思路。
上一次经历这个场景时显然与现在有很大关联,但上次没有下雨,那倒转的世界与诡异的光团虽然给姚诗的印象最深,而如今也没有出现,或者说暂时没有出现,自己现在所做的应该是如何从即将出现诡异光团与世界倒转中活下来。
姚诗第一想法是叫人,自己是在海上,而面对这全新的世界和庞大的未知,自己一个人是做不到的。自己是在一艘船上,改变航路与转向,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姚诗边往船舱走去,边思索着如何让别人相信自己,难道自己就要说过会这片海域就会被光球吸进去,世界直接毁灭。
及此,姚诗未去别的船舱寻人,而是先回到了自己的船舱,一番思虑先要看看自己到底有什么新手道具比较靠谱。
而这一搜,却把姚诗看傻了,这里怎么什么稀奇古怪东西都有,自己的身份可能真是个侦探,而侦探这个职业不论是在哪个世界上,即使是在这个架空的世界上也是不好当的。
在姚诗印象中,侦探虽以主角的形象出现,可干的都是偷鸡摸狗的活,调查各种诡异事件,疯掉的,死掉的,不计其数,且大多数没有好结局。
如果自己真要在梦中以这个侦探的身份进行这个梦中的游戏推进,目的是要完成任务还是保证此人的存活。
乱序的思维随着愈来愈大的雨声扩散。
找出的职业服装,自己这有七八套,厨子,护卫,骑士,医生,牧师,各种服装被装在自己房间的床下,姚诗还能看到各种精简实用的事物,铁罐酒,指南针,驱虫粉,绳索,一本小的圣经,一些奇形怪状的装着粉末的瓶子,先前找不到的火机也在这里边,而最亮眼的是一把银质的精致小巧的手枪。
姚诗用手摩挲着它的纹路,冰冷的触感让姚诗热血沸腾。
等等,沸腾?姚诗第一联想到毒牙,姚诗试着呼唤隐藏在皮肤下的毒蛇,发现它真的在回应着自己的呼唤,同时,一种暴虐的欲望将绝对冷静的情绪破开一点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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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诗现在有底了,最差的情况不过自己如同困兽与敌搏斗。
至于那些服装,很可能与接下来自己面对的事件有关。大概分为两种情况,选择错了就要打架,或者说每一种服装对应着分支。
姚诗左思右想,想起那个乐师给自己看过的梦,并嚷嚷着什么序章,而这些服装与之最相关的是那件黑色,肃穆的牧师装扮,可能牧师成事的可能性更大。
姚诗深吸一口舱室内的散发着腐烂味道的空气,将牧师服穿上。
而后四周便有响动,似乎是隔壁房间传出来的,只是几个呼吸,声响又没了,姚诗仔细听了一会,外边的雨声过大,自己很难分辨具体是什么,正好自己的下一步目标就是去寻找船上的其他人。
姚诗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木质地板与木质门的知啦的摩擦声尤为漫长,与磅礴的雨声相比,显得腐朽衰败又狰狞。
几乎没有光线的甬道里再无其他声响,也没有其他人影出现,在如此诡异的境况之中,姚诗并不想点亮光源,和发出呼唤,如果真有什么怪物在船上那样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一开始毒牙悄悄地覆盖自己的头颅,接着借助毒牙的悸动,自己来到左侧第三扇门,门上有淡淡的血迹。
血的味道,略显新鲜,铁质与腐烂的味道结合,只让一切显得更加诡异。
突然变异的女孩,各种幻境,被乌鸦窒息而死,崩坏的雨夜与南城边缘,姚诗觉得比起这些来说,船上的东西都还好。
“真的还好吗……”下一刻姚诗不再这么认为,看到屋内的景象,姚诗顿了一下。
眼前的视野由黑色变成红色,沾染着血的各种尸块,碎肉分布在不大的船舱的各个地方,还有更恶心的内脏……姚诗已不想再观察。
强忍着不适继续,姚诗不但惊异于如此惨烈的场面,还发出很大的疑惑,自己下来时也没听见什么声响,也借用火柴的光看了下,周遭没有任何血迹。
那么这场惨案很可能就是自己在翻找东西和思考时进行的,加上木质的墙与墙隔音应该较差,那几声响动可能是惨案的一部分或者是惨案的全部。
那么便有三个问题,
能把人折磨成这样的,就和被绞肉机绞烂一样,肯定不是人类所能及的。
其他人到现在都没有出现,或者发出声音,是被怪物全杀了,还是去其他地方了。
死去的人有什么身份,或者被怪物虐杀的原因是什么。
身份问题最先明了,和自己身上一样的黑色服装碎片,在血泊中依稀可见,而自己进入这个房间时,身上也沾染了许多血液,倒是不再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其他问题……姚诗未来得及思索,便凭借自己加持下的听觉听到其他声音,有东西在向自己靠近。
不是脚步声,应该是一些粘稠的东西在液体里移动的声音。
怪物的话自己要不要用毒牙和他打,会不会引来其他人,会不会暴露身份。
刚才看到的景象历历在目,即使自己在这种梦中以如此方法死去也有些恶寒,黑色的液质装甲迅速包裹全身。
视野里姚诗透过镜子看到背后一个黑影出现。
战栗,恐惧与更深处的欲望在一刻间放大,又被时间之兽一段一段嚼碎,吃掉。
依旧是梦中,少年醒来。
准确的来说是被耀眼的光刺醒。
而刺眼的光在遭受暴风雨的船上出现又显得蹊跷。
猛的的想起最初时,海面上那团光将一切笼罩……
姚诗惊起,可身上的枷锁将自己牢牢束缚。
身上无数的开裂的血口,血液渗出,全身被束缚着,脖子,手腕,关节口被铁质的圈箍固定,似乎被钉在什么事物上,动弹不得,伤口又与粗劣的绳索摩挲,细密的痛感穿刺着姚诗的神经。
姚诗最后的记忆是在镜子后看到了一个影子,下一刻就是昏迷,醒来时就已经如此,全身带伤的被绑着。
想到这姚诗一阵恶寒,那存在究竟强到了什么地步。
而即使这般痛感,姚诗仍未从这个梦中醒来,只在梦中无端的承受愈发升腾激烈的痛感。
姚诗忍着灼痛,观察四周,光的来源是周遭摇曳的灯火,而一盏灯根本发不出这样的光亮,强行将脖颈自铁箍转动细微,吃痛时又看到周边无数的蜡烛,将自己包围围,不更像是囚禁。
自己所处的空间较大,应该是某一处用于集体活动的船舱,自己现在是被钉在一个木质圆环中心铁十字架上。
凭借自己将其挣扎开十分困难,试着毒牙却发现其极度萎靡,似乎在畏惧。
而原因只是自己在镜子中看到了怪物的倒影。
姚诗有些不解,即使怪物如此强大,也不该让毒牙以恐惧至萎靡。
伴随船舱外加快的雨声,姚诗状态极差,似乎随时都能死去的姚诗试图分析自己的处境,而那令人作呕的场景要将其当成真实几乎不可能,所以姚诗试着将这一切以游戏化,表演化。
那么现在的情况应该是自己第一小关失败了,自己选择的方法错了,不该去找其他船员,或者看到如此惨烈的场景该迅速离开逃跑。
还是说这是剧情强行推进,准备时间到,真正的故事即将展现。
无论那种说法都显得有些突兀,而经由船舱之间的通道传来的脚步声与人类交谈声让姚诗知道下一幕将要到来,自己或许还有转机。
姚诗听得仔细,除了靠近的这些,还有更细微的甲班收到浪涛撞击声。
姚诗苦笑一声,这场表演还有个总的进度条。
这艘船要完,无论是伊始的光团,倒立的怪异景象,与这艘船上的兽都预示着这艘船迟早要完,但这场暴雨是所谓的最后通牒,也是这场游戏总的进度条。
愈演愈烈的暴雨同来自四面八方浪涛撞击着这艘海上的独舟。
木质连同铁质的船板虽然坚硬,但也已腐朽,更承受不住来自深海之下与穹顶之上的怒火。
阴潮,腐烂的环境,刺鼻的煤油与蜡油味,暴雨和浪涛的怒吼,感知,嗅觉,听觉将不安感与疼痛感,无限的放大。
少年有些怯了,怕的不是先前的一切怪异与恶,而是这愤怒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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