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爹。”
精心装潢的鸟笼里乌鸦在嘶叫。
姚诗刚刚躺下,还没做梦呢,就与这只老鸟遇见了。
有些新的场景让姚诗眼前一亮,开始打量着四周,皆是黑暗,唯有自己与鸟笼里的乌鸦被打着光。
前无数次因刚从梦中惊醒,姚诗只有浑浑噩噩的知感,而这次姚诗因较清醒的缘故,慢慢的发觉这个地方好像……
一个舞台,一人一鸟表演有声剧的舞台。
暗红的幕布变为漆黑,而台下的看客也不知去向。
顺着这奇异的思维发散,如果自己所处的梦境是一个舞台,那么舞台上肯定用来表演的。
自己前几次都只是单纯看着这只乌鸦,所以导致这个场景不断的梦见,如果自己按照这个舞台往下进行……
“放我出去。”乌鸦扑腾两下翅膀,以示抗议。这次似乎是知道了姚诗的思维,这次乌鸦不断的用鸟喙撞击铁笼。
姚诗看清乌鸦用鸟喙啄的是钥匙孔的位置,可自己哪来钥匙。
不对,这既然是一个舞台,那么自己也应该可以无实物表演。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姚诗走到鸟笼前,凝视着面前具有真实质感的黑鸦,深吸一口气,学着开锁的动作尝试打开鸟笼。
手指轻轻摸到锁孔,另一只手将无形的匙插入,转动。
或许是姚诗过于紧张,姚诗感到周围的空气有些凝滞。
“叭咔”一声轻响,锁开了。
笼子里的乌鸦呆滞了一下,和姚诗小眼瞪着大眼。
姚诗有些惊慌和惊喜,一方面是对未知的本能反应,另一方面自己也想知道这个诡异场景下一步到底是会如何发展。
“我是你爹。”一声鸦鸣,这个舞台表演的可是有声剧。
接着乌鸦迅速扇着保护色的翅膀飞出笼子,扑腾到姚诗脸上,姚诗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能双手下意识的遮挡。
可这只乌鸦飞离后,笼子里的乌鸦并没有消失,紧接着,下一只乌鸦去扑啄姚诗的耳朵,下一只飞到姚诗肩膀。
一只接一只,倒是和姚诗玩过的某个游戏一样,一个模型里卡着无数的个体。这些乌鸦很快覆盖住了姚诗的全身,还在试图挣扎的姚诗被一个模子的乌鸦们包裹成成一个“鸟人”。
姚诗很快在无数鸟羽的包裹下感到窒息感。
可这不是梦吗,以往在这时候自己应该会醒来。
甲胄?姚诗尝试呼唤身体里隐藏的毒牙,可即使自己气息越来越薄弱,毒牙也毫无回应。
姚诗分不清这是梦里还是另一种现实
,只是这场舞台剧仍在进行。
舞台中央的少年渐渐没了反抗,只剩下身体孱弱的气息和心脏微小的跳动……跳动……
在姚诗那被无数鸦羽遮盖的狭隘视线内,光矢噬了一切。
……
侦探醒了。
海平面与青黑色的天空交接,交接成了一根绷紧的线。
线在甲板上的海员眼球里缩短,线在舱室里的海员眼球中伸长,线在船舱里的侦探眼前出现,一根绷紧的线,一根被拉伸被扭转的线,线的一边,是蔚蓝色的囚笼,线的另一边,是微光。
侦探头痛的敲了敲脑袋,又擦了擦眼镜,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自己的眼前确实出现了光,不是煤油灯的烟黄,也不是阳光的白炽,一种带有朦胧的虚幻感的光。
光很晃眼,侦探直视着光,光也在刺痛着侦探的视网膜。
与此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种溺水的窒息感。
侦探下意识的用左手扼住眼眶,遮挡了一下视野。
一瞬间,所有的光消失了,只剩下微弱的,隐隐作痛的视感,还有大口喘气的侦探。
与此同时,圆形的海镜下,绷紧的线断裂,蔚蓝开始不断的涌入另一边,吞噬着,消逝着微光。
再次睁眼,让侦探注意的光消失了,又是船舱熟悉的一切。
船舱内陈腐的味道与残留的煤油气息刺激着鼻腔,衬衣与皮肤之间的黏腻让侦探意识到这不是一场梦境。
侦探从床上艰难的把自己躯体挪动到桌子前,在抽屉里翻找到一盒带有老旧包装的香烟。
侦探从墙上的大衣中拿出打火机,笨拙地点燃香烟。
这些过程虽然极度迟缓,但又透露着熟练——侦探不是第一次遇见这么诡异的光,前两次在侦探需要尼古丁时,还需要点燃油灯来辅助,现在已经越来越熟络。
或许是今天船舱内过于潮湿的原因,纸烟并没有被点燃。
离开了尼古丁的帮助,侦探只能双手撑着整个躯体,把所有重要压在桌子上,减少这接连出现的诡异现象对自己的压迫感。
房间内很静,船不常见的在平稳的行驶,没有了平日里海水与外壳碰撞的声音,一霎时,房间内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伴随着有些厚重的心跳与呼吸声,便是那如海潮般涌来的压抑感,不断增加,并且侦探很清楚的确定这种感觉将会演化成窒息,乃至休克。
必须上甲板上呼吸一下咸湿的空气,来缓解一下自己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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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晃了晃大脑,没有带上黑暗中的大衣,推开门离开了自己的舱室。
通道是有光的,在最远处的通往甲板的楼梯口放着一盏煤油灯,
自己所处的位置是最暗的,楼梯口处虽然也没有多少光线,相对来说较亮。
由暗入明,免不了联想到刚才的微光。
甬道内也是很静,皮鞋与木质的地板相撞并不是什么好听的声音,而平时令自己烦躁的某些人的房间也悄然无声,一切都透露着强烈的压抑感。
平时不过百步的路在此刻也显得特别漫长,似乎从房间内出来,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只是从一个囚笼到另一个囚笼,延缓自己意识的消亡。
平时毫无阻挡的的活板门被侦探以全身力气顶开,中年人没去在意断裂的支杆,只是看着甲板,深呼一口气。
感受着腥湿的海风,侦探机械的与外界进行空气交换。
男人的思绪也伴随身体状况的好转逐渐活络,深夜,甲板,男人此时不禁想起那根未被点燃的香烟。
先是口腔感受热腾的烟雾,紧接着顺随气管,深深地埋进肺中,再由肺将这来自深渊的气体完全呼出。身体与尼古丁结合的感觉令男人着迷,无数深夜里男人与香烟相遇,这次也不例外。
侦探左手掏出打火机,右手挡住轻微的海风,试图点燃嘴里那根刚刚被干瘪的嘴唇叼上的烟卷。
一次,两次,侦探有些急躁,开始打量甲板上的其他人,想去借个火,似乎今天的水手都格外的懒散,甲板上一个人都没有。
酒会,还是什么,侦探捂着后脑什么都记不起来,似乎侦探的认知里,也只有酒精能麻痹这么多的人。
事实上,这里被酒精麻痹最多的却是侦探自己。
不论为什么无人,海风与未点燃的烟卷已经让迷糊的侦探丧失睡意,潮湿阴暗的船舱并不如通透的甲板。
尽管侦探讨厌远处刺眼的光,可侦探仍然喜欢……
远处刺眼的光?
侦探有些惊恐,侦探记得这个时间点应该是晚上吧。
怀表,怀表!
在不算升腾的光下,为了证明现在的时间,侦探急躁着掏着口袋,可一无所获,大致怀表被自己遗落在那件大衣里。
惊恐感代替刚刚的放松笼罩侦探的整个躯壳。
寻找不到怀表的侦探,踉踉跄跄拖着身躯来到海面前。
是海,海水那熟悉灰蓝色与白色。
借着诡异的光看清海面的侦探长舒一口气,似乎以为高枕无忧。
下一秒,蓝与白开始分割。
白,似乎是雾,开始上升,覆盖在蓝之上,而蓝是由其他颜色近似而成,在灰蓝下边,更像是一种黑,一种虚无。
虽然不是海面,可这种视像并不陌生,似乎就像倒映的天空,白的云与无色至蓝的空相互连接,成一条线。
侦探开始感到无力的晕眩感,随后想到了什么,惊恐的抬头,看见了
——浩瀚的,蔚蓝的海洋,一大块的,一整片的,覆盖整个天空,自己抬头所见的空。
天海中汹涌的浪在翻着,浪花的最高点与自己的视线相交,看上去好像海水滴落,而事实上除了窒息感并无其他感觉。
就如自己所处的行船与虚空相接,并没有浮沉。
窒息感也应该不是心里因素,不是身体的羸弱所致,只是因为靠近虚无,空气稀薄。
侦探开始怀念那个令人作呕的船舱了,起码自己不用见识这如此诡异的景象——天与海倒转的世界。
这些都不关乎光,侦探用手艰难的扶住栏杆,还有旧伤的双手支撑着整个躯体。
在强烈的光下,侦探运转着视线,想找到越来越刺眼的光之源头。
地平线处,或者说空平线处,那有一处强烈的光球以圈型扩散。
与侦探刚睁眼时熟悉的朦胧与虚幻感相同,这团光十分熟悉,是最初的第二暗室里的光团。
尽管眼泪横流,可侦探却死死的盯住这团光。
视网膜的刺痛和心理上的震撼摧残着侦探的意志,但在光里,凭借幻觉亦或是直觉,侦探看见了,两个世界正在颠倒与融合。
正如那海镜里一点点的光毁坏着线,一滴水与线相交却不被阻挡。
侦探就这样盯着,观测着崩坏与未来。
喘息如同开始时强烈,不知因心理还是生理因素所致。
光没有无休止的膨胀,脆弱的线很快被打破,赶在侦探晕倒之前。
巨大的光晕笼罩了侦探所处的整个海面,同时也吞噬了侦探自己。
在虚幻朦胧的光界里,船与男人不见一点影子。
姚诗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一切,包括吞噬一切的虚光,从乌鸦,到一个不知名的侦探。
少年看的很认真,以至于认为他自己也曾经见过这种诡异的事像,而孰不知,自己俨然处在如此虚幻朦胧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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