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珊珊怒气冲冲地瞪着诸丽珍过马路。
余光骤然望见一辆熟悉的帕拉梅拉从自己跟前狂飙开过。
顾墨霆很少在市区开跑车，这次他回国常开车的只有两辆，一辆保时捷帕拉梅拉，一辆宾利飞驰。
邵珊珊定睛看去，一瞥见车牌，她差点以为自己眼花，话已脱口喊出——
“学长？！”
诸丽珍正降下车窗准备冲她比个中指，一见此状，眼睛瞬间瞪如圆铃。
“我靠！！”
诸丽珍手忙脚乱，赶紧去拿手机，一连爆了一串语音。
“小雨！快跑！学长也在！！”
“我不知道学长有没有看到你，你赶紧跑路！”
“实在不行，你和那老头扛着出租车跑！”
“啊啊啊啊，他怎么在啊！！救命啊！！”
“是邵珊珊发现的，我爱邵珊珊！！！”
“小雨，你收到了没，你快跑啊，不要让学长追上你！”
“啊啊啊啊，他真的掉头从我旁边开过去了，我要不要上去追尾！！”
“救命啊！！！我居然说我爱邵珊珊，我的嘴巴也脏了！！！”
……
一顿咆哮过后，诸丽珍快速将手机扔在副驾，一踩油门，追了上去。
顾墨霆的车开得很快，越过一辆又一辆。
他双眉低压，俊容紧绷，黑眸扫过前面每一辆出租车的车牌号。
终于，他看到那个车牌了。
四肢百骸刹那如热血沸腾，顾墨霆一打方向盘超速。
那辆出租车在同一时间也打方向盘转弯，迅速驶入一旁的民屋巷道。
顾墨霆追上去后，也跟着转弯。
苏秋雨和老人在车上频频转头望向后面。
出租车司机是个中年大叔，车子开得很快，语气优哉游哉：“哎呀，你们放心啦，开进来以后我最熟悉了，不会让他追上，我都是这样躲债主的！这里路多，还没导航，第一次来的人绝对会被绕迷路。”
老人哀愁道：“车子性能在这，我们怎么放心呢。”
司机顺口道：“年轻人，你听过AE86吗？”
老人皱眉：“你管谁叫年轻人。”
司机瞄了眼后视镜：“你们真是老人啊！”
老人拉扯自己的脸皮：“如假包换！”
司机看向他旁边。
老人叫道：“这我女儿，我都快九十了，我女儿怎么可能是个年轻人？你信我老头七十能生女儿，还是信我秦始皇？”
司机大叔嘿嘿道：“你再给我加个红包，我两个都信。”
虽然打着趣，但司机大叔在巷道里钻来钻去没带犹豫，非常流畅灵活。
忽然，他中气十足地喝道：“给你们露一手我的终极法宝！”
老人紧张地抱着司机的驾驶座：“你连人带车要变身了？”
苏秋雨也紧张道：“这是汽车人？”
司机大叔哈哈大笑。
远处一个地库门铁卷帘缓缓打开，又缓缓关上。
在司机猛踩油门赶去时，正好完全关闭。
汽车入库，伴随着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司机大叔以一个酣畅淋漓的漂移甩尾，迅速结束惯性。
老人在车上被晃得想吐，苏秋雨忙拍抚他的后背。
司机赶紧道：“嘘！”
他打开车载平板上的监控，在他们进来后的两分钟，一辆帕拉梅拉开过。
到前面三十米外，帕拉梅拉停了下来。
地库里一片安静，三个人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时间仿若凝固。
几分钟后，车里似乎有了动静，车主像是在打电话。
而后又过去几分钟，帕拉梅拉倒车，一个利落丝滑的掉头，减速离开。
待确定他彻底走远，苏秋雨攀着副驾的椅背，低下头长长呼吸。
轮到旁边的老人拍抚她的后背：“好了好了，没事了，他走了。”
司机大叔转过头来：“怎么样，我这一手！”
调整好情绪的苏秋雨拿出手机，由衷感激：“这五百我给得心甘情愿，是你应得的。”
收了钱，司机大叔为他们指了条出去的路，忽然多嘴问道：“追你们的人是谁啊？”
老人叹气：“同是天涯负债人，别的你不要多问了。”
司机大叔产生共情：“好，你们保重，记得躲好！”
地库另一头上来，是个简陋不起眼的小民房。
苏秋雨和老人没有马上出去，二人坐在地下通道的台阶上。
苏秋雨低头给诸丽珍发消息。
老人低头看着她发消息。
诸丽珍没有马上回，等了阵，苏秋雨收起手机。
老人道：“惊魂未定。”
苏秋雨有些惭愧：“让您陪我受罪了。”
老人道：“钱到位，一切好说。”
苏秋雨笑了笑。
老人也笑：“雇佣关系是最好的，这样你不会觉得欠我人情。”
苏秋雨好奇：“您之前真的是法学教授？”
老人压低声音：“我网上学来的说法，唬人很管用吧。”
苏秋雨笑道：“郭爷爷，您真的很厉害，您今天帮了我很大的忙。”
“小事，以后多来找找我老爷子，我一个人怪无聊的咧。”
苏秋雨点头：“嗯。”
郭爷爷曾经有个儿子，叫郭朝希，是苏慕扬和袁立伟的发小，也是战友。
郭朝希和袁立伟一起在二十四年前牺牲，给郭爷爷留下了一个小孙子。
这个小孙子现在也去当兵了，郭爷爷身边没有其他可以说话的人。
七点半，二人离开小民房。
七拐八拐出来后，苏秋雨在app上打了辆车子，先送老人回家。
雇佣关系结束，老人不再喊她苏小姐。
快到小区了，老人语重心长地道：“小雨，郭爷爷觉得，你还是回岭宁吧。”
苏秋雨道：“找到我妈妈后，我是要回去的。”
“现在想想，我这颗小心脏还是怕怕的，”老人拍着自己的胸口，“下午真危险啊。”
苏秋雨也在后怕。
车子在小区侧门停下，老人婉拒苏秋雨送他上楼，冲她笑道：“我先走了，以后有活还找我。不过最好是没活，说明你平安顺遂，没有遇到麻烦。”
苏秋雨莞尔：“以后一切都会顺利的。”
“希望快点找到你妈，你们母女二人从此平平安安，再也别碰见顾家的人。”
苏秋雨点头：“嗯。”
回去苏秋雨没舍得再打车，按照app指示，走了二十分钟到公交站，再坐地铁回家。
诸丽珍一直没回消息，这让苏秋雨很不安。
她又给吕晓倩发消息，吕晓倩也没回。
苏秋雨强压下心底的所有焦虑，把一个比拖拉机还慢的二手笔记本从已经打包好了的纸箱里面拿出来。
等了一个世纪开机，苏秋雨点开浏览器，输入了蒋红芳三个字。
出来的资料比她想象得多。
苏秋雨回房拿来纸笔，记录下关键信息。
快十点的时候，诸丽珍终于打来电话。
苏秋雨忙接起：“珍珍。”
“出事了！！”诸丽珍的声音非常轻，“我们最不愿意看到还是发生了！学长下午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你！！”
苏秋雨已有这个猜测，否则他下午为什么要追他们的出租车。
可是听到诸丽珍这样说，她仍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如坠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