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生硬的态度让我不禁皱眉,但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他们此刻要带我去见千莫珏!
前方是祸是灾,我只能自求平安了。只是一件要紧事必须先问过他们,我忙开口道:“你们可曾见到我带在身边的那幅画?”
“画在主子那儿!碧尘小姐自己去讨回来便是!”武义瞥我一眼,没好气地回道。
画在千莫珏那儿?那香囊是不是也被他一并拿了去?若果真如此,这两样被他视作“定情信物”的物件我该怎么讨回来?我还讨得回来么?
武德在前,武义在后,像押解犯人似的,将我夹在中间,带着出了院子。只是拐过廊角,迎面碰上了两个人,一个是胖乎乎的刺史大人,另一个竟是在酒楼被我用蒙汗药药倒的花花公子之一,我身上的衣服还是扒得他的呢!
还没等我惊诧得瞪大眼睛,公子哥已惊得叫嚣起来:“就是她!姐夫你看,她身上还穿着我的衣服呢!”
胖大人也惊得手指乱颤,“你是说,昨晚给你下药偷你银铤的人是她?!”
“对,就是她!想不到这么快就被姐夫抓到了!”公子哥有些咬牙切齿,又有些幸灾乐祸。他张扬跋扈地走上前,摸着下巴端详着我,“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么!敢算计我!不过,你要是识趣伺候伺候本公子以示赔罪——啊!”
话没说完,公子哥的后脑勺就被胖大人狠力扇了一巴掌。
“姐夫!你干嘛打人呢?!”公子哥摸着后脑勺,抱怨道。
“兔崽子给我退下!四皇子的人你也敢动,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胖大人瞪眼训斥道,转而看我时已是一副毕恭毕敬讨好的模样,“姑娘,是我这小舅子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毕竟......毕竟您也下药也偷......不,是拿,拿了银铤不是。在四皇子面前,您可多担待担待啊!千万别让四皇子下狠手啊!”
我自身都难保,还管得了他吗!但听他这话的意思,千莫珏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我忍不住剜了一眼那小舅子,吓得他缩在胖大人身后不敢再喘大气。计划功亏一篑,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小舅子暴露了我的行迹,才让千莫珏他们如此之快地将我捉了回来。
只是,我如此待千莫珏,他该厌恶我,任由我走了便罢了。但最怕他已对我恨之入骨,这次我被捉住,不知是不是要大难临头了。
武德和武义带我来到的是东院,我环视院子,觉得空气中凝结着一种不祥的征兆。
“啪!”
茶碗被大力摔在地上的声音。
我的心一抖,刚迈进院门的右脚不由得缩了回来。
“你自己看着办吧!老夫不管你了!”廖老爷子怒不可遏的话冲出房门,钻进我的耳朵。
他真是个喜欢动怒的老者,只是不知这次又是为了何事生气,不会是与我有关吧?
我犹豫着没敢再迈步,片刻后廖老爷子大步迈出了房门,可以看得出来,他仍是怒气冲天。
廖老爷子抬头看见我,眼神里更是多了一份恼意。经过我身旁时,气哼地用力甩了甩袍角便扬长而去。而后廖无钰跟着走了出来,见到我虽不是一副生气的模样,但也不复彬彬有礼的态度了。
看来,这气生得当真与我有关。
再抬头时,千莫珏已站在房门外。我呆立在院门处,远远地望着他,不敢后退,更不敢上前。
千莫珏双手背在身后,气势逼人。怒、冷、恨、怨?我不知他此时究竟是何情绪,但看着他,我不由觉得害怕,内心还混杂着一丝愧疚。
我低眉下去,心中忐忑万分,只等他冲我发飙。
“把她锁上,动身回京。”
淡得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
我怔住,禁不住抬头看他。迈步向前的千莫珏视线已不在我身上,而是直视前方,心无旁骛。
擦身而过的一刻,冷漠覆身而来。我的心仿佛受了猛的一刺,他打骂我一顿也好过如此。
武德武义果然听话,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两根粗铁链子,一根套住我的左右手腕,一根套住我的左右脚腕。如此,带着这沉重的铁链子,别说逃跑,连走路亦费劲。
难道千莫珏真的将我当犯人了?
我拖拉着铁链子才从后院走到前院,脚脖子已被磨得生疼。更悲催的是,没有任何人关心我,连秦岭淮也对我不予理睬,只留我一人步履维艰地跟在最后。
我想喊住前面的千莫珏,求他放我一马,可他未有一刻的回头。这般冷酷无情令我恼怒非常,我亦不屑再求他!
倔强地继续挪着步子,我抬手遮一遮头顶的烈日,心里愁苦难当,他不会让我就这么走着回京城吧?我又有了想求他的动摇,只是我竟拉不下脸来。
身后胖大人和胡师爷一干人等都出来相送,其中也有那个公子哥小舅子。
公子哥上前几步,跟在我身后,带着幸灾乐祸的得意样儿,“哟哟哟,我以为是四皇子的什么贵人,原来是个钦犯!四皇子抓到你,还多亏了我呢!不过,这副美貌,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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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这公子哥竟起了色胆,伸手想偷偷最后摸一把。
我还来不及躲,一股寒气已破风而来。
“啊——”随即公子哥杀猪般的嚎叫响彻整个前院。
看着地上鲜血淋淋的断手和插在地上仍在嗡嗡作响的寒龙剑,与众人一样,我也骇住了。
千莫珏不缓不急地走过来,拔下寒龙剑归鞘,对不知是吓傻还是痛傻了的公子哥冷言道:“若是再不规矩,你的命便到此了。”
“小的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四皇子饶命!”公子哥顾不得断手之痛,拼命磕头。
“求四皇子饶命!求四皇子饶命!”胖大人和府里的人全跪了下来求饶。
我也想劝他,何必下如此狠手。可没等我开口,他转身不看我一眼,径自又回到前面去了。
一夜之间,他与我似乎已形同陌路。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出了刺史府的大红门,一跃跨上棕马,双腿狠夹了一下马肚子,便先行出发了。
他当真不理我了么?还是这是他冷战的方式?不管是如何,这种感觉让我焦灼不安起来。可我忽然转念想起,这不正是昨夜我曾祈愿的么!愿他,此生不再念我。
武德和武义倒是在府门外等着我,但对我的态度皆是冷冰冰的,甚至不屑同我讲话。不过,并不像当初我想象得那般要徒步行走,他们还是给我备了一辆马车。
武义跳上马车,看是要充当马夫的角色。而武德另上了一匹白马,似要随在马车旁边。
哗啦啦——我拖着铁链子好不容易上了车,还未坐稳,武义就挥动起鞭子,马儿“嘶”一声长鸣便奔走起来。晃动间,我的脑门险些碰到车板上。
他是故意的吧!我掀起帘子想冲他发飙,但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后我还是回到了车篷内坐好。我忍!
路上武义将马儿赶得飞快,颠颠荡荡,令人很不舒服。尤其出了主干街道后,土路更是颠簸,我竟出现了晕车的迹象。
“停车!停车!”我从车帘子里探出头来,急喊道。
“吁——”
马停了下来,武义跳下马车,看着我有些不耐烦地道:“怎么了,碧尘大小姐?”
“我难受。”我扶着胸口,似要呕吐的模样。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难受,我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因为,我根本就没打算回京城!
我一手拖着手链子,一手拽着脚链子,从马车上挪下来,想走到远处呕吐呕吐装装样子,但武德和武义跟上来,显然是要寸步不离地防备我。
“别!你们别过来!我要......我要吐了!”我一边抬手阻止他们,一边干呕起来。
“属下们不嫌弃!”说着不嫌弃,但他们两个明明已撇过头去了。
他们愿意跟着就跟着吧,我挪到树荫下,继续干呕。只是干呕了一会儿,我便顺势坐了下来,捡了个小树枝,在地上无聊地画起海绵宝宝来。
“碧尘小姐若是无事了,就请上车!”武德没好气地催促道。
“我有些中暑,头晕的很,在这里吹吹风。”我未抬头,继续画着画。
武义有些焦躁:“再耽搁下去,到天黑我们可就跟不上主子了!”
“那我难受得紧怎么办!”我也没有好气,“你们还给我拴这两根大铁链子!若是解开,我还好受些。”
“解开?不可能!这是主子的命令!”武义冲着我瞪眼睛。
我换上一副讨饶的好脾气:“两位兄台若是给我解开,我立马上车。二位发发慈悲吧,我这个弱女子岂受得了这种折磨!我这脚脖子都快磨破了!”
“可是......”武义动摇了,有了怜悯之色。
“碧尘小姐省省力气吧,钥匙在主子手上,属下帮不了你。”
武德的一句话把我的希望浇灭,令我呆愣了几秒。本想着骗他们解开锁链,以便再次逃跑,可钥匙居然不在他们身上。
我有些懊恼,再磨他们也是无用,便上了马车,再寻思其他办法。
又赶了一段路,进入了一片树林,我再次叫停了马车。
武义更是不耐烦地道:“碧尘大小姐,您这次又怎么了?”
“我要如厕!”我直截了当地回他。
我不害臊,武德和武义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都不自在地转过身去了。
下了马车,我故意叮嘱他们道:“你们可别去偷看!”
“碧尘小姐把我们当什么人了!”武义叫嚣道,感觉自己被侮辱了似的。
“碧尘小姐快去快回,属下在此等着。不过您若是半刻钟回不来,属下可是要寻过去的。”武德也像是故意叮嘱我。
他的警惕性还蛮高!但带着铁链子跑还不是白费功夫,我才不会那么笨。我只是,想借机寻一样东西。
走到远处一片杂草乱枝后面,我四处寻摸,还真让我找到了一块还算平滑的拳头大小的石头。原想将它藏在长袖里,一揣才恍然,我这身紧束的男装哪来的长袖。没法,我只得将它藏在胸口处了。即便这个地方凹凸得不太匀称,但应该可以蒙混过去。
果然,等我回到马车前,武义立即发现了不对劲儿,眼睛充满疑问地盯着我的胸口处。
我赶忙双手挡在胸前,带动铁链子哗哗作响。我假装羞赧地跺脚道:“无耻!大胆!”
武义慌张地将视线移开,手大力地抚过脑门,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碧尘小姐,武义没有恶意,您莫要误会!”武德赶忙上前求情。
我不理睬他,先抓紧上了马车。只是临放下帘子时,我傲娇地说了一句:“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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