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昨夜是四皇子送你回府?为何你与四皇子在一起?”洛碧卿眼里有一丝想知道答案的迫切。
“碧卿姐姐方才应该听见了,碧尘现在不便透露。”你越想知道,我越不说。主要是我确实不知道该如何讲,怕与四皇子扯得谎话有相悖之处。
“难道昨夜是四皇子带你出了青楼?他为何对父亲说你有功于社稷?”洛碧卿眼里的急迫更深,但怒意也甚。
对大夫人她们一众歹毒的心肠我已是心知肚明,只简言回道:“碧卿姐姐觉得是如何便是如何吧。”
“你——”洛碧卿一时无语,美目含了几分羞恼。她稍稍平息了胸中的气焰,换了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接着道:“妹妹倒是轻松,待会儿若是也这般嘴硬,妹妹觉得父亲会怎么做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洛碧卿这番威胁,让我心里陡生出想气她一气的想法。于是,我低声说道:“姐姐若是想知,碧尘可以透露一二。”
见洛碧卿眼神里生出期待之色,我笑了笑,接着道:“昨夜我确实在青楼,若按大娘所说,我有不洁之举,那也是与四皇子同在一室的时候。”
闻言,洛碧卿眼中掠过震惊之色,但她忽又气愤地说道:“你休要胡说!四皇子怎会去青楼那种污秽之地!你休要在这儿造谣生事,诬蔑四皇子!”
瞧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又加把火,说道:“姐姐觉得我敢诬蔑四皇子么?姐姐若是不信,自己去问四皇子好了。”
将球再次抛给四皇子,也是想着洛碧卿怎敢拿这种事儿真的去向四皇子求证。见洛碧卿已呆愣在那儿,我心里颇有些高兴。
达到了气她的目的,我便正欲离开,这时一个男丁跑到我跟前,禀告道:“三小姐,老爷叫你去花厅。”
花厅?洛离不是正在那儿接见三皇子和四皇子吗?叫我去有何事?
一路怀着忐忑,我来到花厅外,老远便听见洛离大笑的声音:“哈哈,小女得恒亲王和四皇子抬爱,真是被宠若惊啊!”
我做了个深呼吸,端出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抬脚踏进门槛。感觉有几道目光投来,我抬起头先迎上了四皇子清冷的眼神,深邃的眼里复杂的含意我已是看不真切。他的脸色显得有些憔悴,好像没有休息好似的。胳膊上的伤隐在衣服里看不见,也不知如何了。昨夜他送我回来后,定是又忙着处理他的大事,可能还忙了一个通宵。想查看他眼底下是否有黑眼圈以佐证我的猜测,他却低了眼品起茶来。
我又侧头看向坐于左侧的三皇子,他也正望着我,俊颜上是柔和的笑,此刻的气质明显有别于昨夜如意楼里的雷厉风行。三皇子,一种是和气良善的为人处世,一种是杀伐决断的立身行事,哪一种才是他真正的面孔呢?昨夜还有很多疑问没来得及问他,不知今日能否逮到机会问一问。
心里纵有思绪万千,面上却沉静如水,我端庄行礼道:“碧尘见过恒亲王,见过四皇子。”
“恒亲王和四皇子得知你前几日生了病,特意请了张御医和赵御医来为你诊脉。碧尘,快谢过恒亲王和四皇子。”洛离对我朗声说道。
我这才注意到两边各站了一位半百御医,张御医先前在惐亲王府见过一面,还算认识。
可我的过敏红疹早已消了,三皇子和四皇子这时请了御医过来为我瞧病是何道理?但此时我也只能听从洛离的吩咐,先谢了恩。
我找个座位坐好,张御医和赵御医便一左一右为我号起脉来。我尽量将注意力集中在我的左右手上,只低着眉,不看其他,不想其他。
好一会儿,两位御医终于起身,聚到一起商讨了一番。张御医上前两步,作揖开口道:“恒亲王、四皇子、洛将军,碧尘小姐可以说与常人无异,只是小姐天生便有过敏之症。”
“张御医所言甚是!”洛离在一旁感叹,看似很关心我,“小女以往曾犯过几次,当时面上和身上红疹遍布,很是令老夫痛心。不知,张御医可有根治之法?”
“恕在下才疏学浅,未有根治之法。”
三皇子皱了皱眉,关切地道:“赵御医也没有根治之法吗?”
“回恒亲王,尚无根治之法。但只要饮食上多加留意,不食发物便可相安无事,与常人一般。”
四皇子站起身,来到我跟前,“那请问两位御医,这过敏之症可会传染?又可会影响有孕的妇人和腹中的胎儿?”
张御医和赵御医皆摇了摇头,回道:“此症并不传染,又怎会影响有孕之人和腹中胎儿。”
原来,四皇子请御医为我诊断,就是为了下此结论!
四皇子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我,回身对洛离说道:“洛将军,您可听见了?”
洛离有些尴尬地大笑两声:“哈哈,以前是老臣愚昧,今日既有两位太医院的御医诊断讲明,老臣自是受益匪浅啊。”
“所以,碧尘小姐无须出府养病。”四皇子已是直言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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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四皇子说的是。”洛离点头称是,眼里的精光显示他早猜出了四皇子的意图。
没想到四皇子为我如此周全考虑,解决我的后顾之忧。他一定是从清风那里得知了先前我被赶出府的来龙去脉,今日才大张声势地请了御医前来。
三皇子也是这个目的吗?他又是从哪里得知了这些事情呢?寻思间,忽想起他那句“事事难逃有心之人”。我侧头向三皇子望去,正与他投来的目光相撞。我赶紧低了头避开,只是方才他那眸中一抹莫名的心疼被我看在了眼里。
三皇子轻啄一口清茶,淡笑出声:“方才四弟言重了。碧尘小姐乃洛将军掌上明珠,将军怎舍得她出府远离。”他又看向洛离,“洛将军,碧尘小姐曾用奇法救得溺水之人,得见的文官武将莫不惊叹钦佩,我往后也有诸多疑惑想向碧尘小姐讨教。”
洛离又是惊又是喜,“恒亲王折煞老臣了!小女何德何能,得恒亲王如此看重!”
三皇子好似客气地回道:“令爱自有能德之处。”
闻言,四皇子略含深意地看了三皇子一眼,却对洛离淡言道:“洛将军,碧尘小姐的才能并不局限于此,她亦有功于朝廷,过几日论功行赏也是受赏人之列。”
洛离顿了顿,笑问道:“敢问四皇子,小女做了何等有功之事?”
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四皇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我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现下,他会如何自圆其说?
四皇子侧了侧身,将目光投向三皇子,眼里却是含着冰冷之寒。他凉凉地开口道:“三哥可能也很想知道此事。”
以前不曾察觉四皇子和三皇子之间有何不睦,但从昨夜如意楼相见开始,两个人似乎明面上便生出了嫌隙。回忆起如意楼里两人的对话,蹊跷之处更多。四皇子曾说让三皇子好好想想如何向二皇子交代,难道四皇子所谋划的事儿、所抓的人都与二皇子有关?而三皇子与二皇子又是一党之人,所以四皇子才对三皇子冷眼相向?但那洪途原是曲征的手下,又怎的和二皇子有牵扯?莫非那洪途暗里听命于二皇子?或者洪途乃至曲征都依附于二皇子,与其一党?
那三皇子昨晚的行为,是因为救我的巧合才闯入了四皇子的谋局?还是他是借此故意去撞破四皇子的布局呢?
还有,从惐亲王府宴席上回来这几日没再听闻二皇子的动静,不知是不是也在忙着什么大事。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闲出工夫来又祸害姑娘。只是,若四皇子抓的人真与二皇子有纠葛,那他们两党之争已是摆到台面上了。
我晃了晃已胀痛的脑袋,逼迫自己不要再想。应付自己的事情已是焦头烂额,还关心那些权谋算计作甚。
分心间,只听见三皇子依然柔和的声音:“愿闻其详。”
我忽又想到,三皇子作为二皇子一党的左膀右臂,今日倒是有闲情请御医来为我诊病,还是这表面下有什么利害牵涉或是目的?但从三皇子的一言一行中,我并未发现不单纯的地方,他反而与四皇子一样,一心为我解忧。
三皇子,洛离,包括我,都盯着四皇子,等他开口。四皇子却悠然自得地坐下,端起茶杯,又品起茶来。
四皇子撒下谎话之时,肯定就想好了是如何的故事,现在倒磨叽起来了,让人心里着实不爽。
洛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屏退了下人。两位御医也识趣地退下了,花厅只余下我们四人。
四皇子放下茶杯,看似要长篇详述,却只简言道:“昨夜如意楼里碧尘小姐助我拿了要犯,功不可没。不过,那如意楼实乃一座青楼,我为成己功,请碧尘小姐相助,若由此损了小姐的名誉,实不为我所愿。”
洛离捻着胡须,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四皇子向洛离拱手,又说道:“还请洛将军莫要再追问碧尘小姐是如何的情况,免得让外人知晓了,散播些谣言,坏了将军府的声誉,也有损碧尘小姐的名声。”
想不到我昨日受困的一番经历到了四皇子嘴里成了现在这天壤之别的模样,亏他不辞辛劳,于细节处着想,今日一早便前来为我铺平后路,叫我心里暖意肆流,角落里那份喜欢更是蔓延开来。
可三皇子当时虽然来得晚了些,但他知道我是如何落入的如意楼,四皇子撒下这谎,就不怕三皇子起疑吗?我望了望三皇子的神情,见他只淡然喝着茶,未有异动。
四皇子见洛离眼中仍有疑问,说道:“洛将军无需疑虑,这几日父皇便会有旨意下来,将军到时自然知晓事情始末。”
“是。”洛离似乎一听其中有皇帝的干涉,立马恭敬地应了是。
“碧尘!”洛离叫我。
我站起身,顿觉腰背有些酸累。刚才虽然一直坐着,但不敢随意,只能端着,这会儿站着倒舒服些。
“能为四皇子效力是你的福分,我等要多谢四皇子考虑如此周全。还有,你也要多谢恒亲王。恒亲王以后有何疑问,你要尽心为恒亲王解答。”
“是,父亲。”我行礼应道。想来洛离已有了决断,我是不能离开将军府了。不管他是为了迎合两位皇子,还是我又成了他眼中有用的棋子,至少有一阵子我应该是安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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