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人遁机是唯一的变数,白渊只要夺得此物,那就有了与宋断指叫板的资本。
反过来,若是让宋断指炼化了人遁机,那就再无出头之日,之后迟早被卸磨杀驴。
宋断指花了两甲子修到偃灵之境,白渊经过这几个月的修炼,勉强抵达四转偃者的层次,若是拿掉游鱼,堪比五转。
要是没了阴火供养,修炼速度大减,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与之比肩。
再者,他亲身操纵过人遁机,知道此物的玄妙,若是让宋断指炼化,修为一日千里,他怕是再也难以赶超。
宋断指干裂的嘴唇毫无血色,暴露出其中歪斜的黄牙,看得白渊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正要徒手抓向鼎中,眼看就要把偃偶拿出来炼化,白渊突然开口:
“恭喜师尊炼成此物,弟子斗胆一问,这偃器的极限是几品?”
听到这话,宋断指半空中的手突然顿住,似是想到什么,转头看向白渊。
她现在心情很好,话也不自觉地多了起来,听到白渊问起这个问题,她也是毫不隐瞒,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你莫要小瞧了这人遁机,别看它现在是四品,若有机缘,此物可晋升成仙器!届时为师便是仙人,你如今好好伺候,到时候,为师便帮你改了早夭的命格,保你长生不老!”
白渊原本是想要拖延时间,不料宋断指这一席话,竟是反过来把他给镇住了。
宋断指没有说人遁机上限是几品偃器,只说此物可蜕变成仙器,所谓仙器是什么等级,白渊不清楚,但必然远在偃灵之上。
至于更改命格,长生不老?
这更是让白渊不禁心动,修仙就是为了长生,倘若真如她所说……
然而,白渊很快冷静下来,诸如此般口头承诺,尤其还是从宋断指嘴里说出来的大饼,白渊打死不会相信。
“承蒙师尊恩典,弟子这几个月参悟修习,对于偃道有一些自己的理解,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偃器第一次出炉,至关重要。”
“这话不假,为师课上说过的,你个小娃儿,记性倒是不错。”
“师尊谬赞了,既然如此,师尊何不干脆再炼上一炼,到时候再将其取出炼化也不迟,”说到这里,白渊又顿了顿,“当然,弟子也是有私心的……哈哈哈,师尊莫要笑话。”
后面半句白渊是故意说给宋断指听的,为的就是表明动机,让自己的说辞更显合理。
可话到这里,白渊欲言又止,再说就要穿帮了,他真正的私心,是想要偃偶,这话他可不敢说,谎鸦可还在一边瞪着呢,点到为止即可。
不出所料的,宋断指举起藤杖,用钝端在白渊脑袋上轻轻一敲,笑骂道:
“你是眼馋每月血祭过后那点阴火吧,就你机灵,够贪。”
白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不置可否,像是默认,实则不然,他比宋断指想象中,还要贪心得多。
他炼化阴火,来日必定要为其报仇,双方各持所需,替人办事,他问心无愧。
可要是因为他这几句话,再拖几个月,多几次血祭,让无辜之人枉死,他说什么也不会愿意,他想的是,先拖住对方,等到后续轮到他烧火的时候,在下次血祭前,找机会直接把偃偶给炼化了。
“不过嘛,你说的也有道理,为师向来从善如流,就依你说的做罢,为师分明记得你刚入门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你还很善良。”
“人总是会变的。”
“这话说得……说得好啊,人哪,总是会变。”
双方相视一笑,师徒关系相当和睦,就连白渊都没注意到,笑过之后,宋断指眼中飘过一丝的惆怅,似是勾起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回忆。
木犬站在台阶下,看着这一幕,阴沉的脸隐没在黑暗中,咬牙切齿,对白渊嫉妒到不行。
自从上次他自己掌嘴过后,就对白渊恨之入骨,眼见白渊三言两语间,就讨得师尊欢心,却丝毫不知白渊心中的算计,于是就在心中,把他骂得狗血喷头。
你个宋孝子,妈的,没见过你这么孝的!
老子入门是为了学神通的,你倒好,整天舔着个逼脸,就会舔你的师尊,你这么会舔,比山下淘凤楼的相姑还会舔,干脆别当她徒弟当她的男宠得了。
原本白渊这个位置应该是木犬的,在白渊来之前,都是他在舔,像条狗一样,但白渊来了,就没他什么事了,他只恨自己在舔道上比不过白渊,每次都觉得自己舔得不够好。
于是,他就捏紧了拳头,憋红了脸,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暗自生着气,丝毫不知白渊心中的算盘。
……
这天晚上,白渊正蹲在鼎旁添柴烧火,他本来以为可以找到机会炼化偃偶。
不料宋断指却一直待在旁边,搬了张摇椅,在那边候着,人遁机突破四品后,这家伙兴奋到极点,喜不自胜,大有种偃偶不炼成,她就不离开的架势。
一时间僵持不下,对方一刻不走,白渊就没法找到机会炼化那人遁机。
他甚至能听到纷杂的人声从八脚鼎中传来,他们在呼唤着自己,要自己赶紧炼化人遁机,好为他们报仇。
不能急,不能急……
白渊如是想着,强压心中躁动。
现在人遁机在鼎中温养着,也是在提升品阶,人遁机越强,他杀死宋断指的可能就越大。
期间,宋断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白渊聊着天,向他传授偃道知识,以便于他回头睡觉,更好地参悟偃方。
木犬也在旁边,他在炼化阴火,这阉狗也不知道发什么疯,手印结得飞快,大有舞动乾坤的架势,发了狠地修炼,时不时发出低吼,如同一条发狂的野狗欲要夺食。
要知道,这鼎中烧着的可是师姐的腿子,以往白渊没见过这家伙这么拼命,唯独今天一反常态,白渊怀疑这阉狗喜欢师姐,哪怕这是无稽之谈。
白渊不想和这种没有兄弟的狗子计较,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他没有急着炼化阴火,而是拿着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切削着木块。
这些是蕴灵树的木块,被他切削成一节节手指的形状,每一节手指之间,用活轴固定,再取出一根灵韵蚕的蚕丝,将其串起,宋断指有意无意地瞥向这里,也是少见地生出好奇。
“沐鸢啊,你这做的是个什么东西?”
白渊瞥了眼八脚鼎,虽心痒难耐,却不显露分毫,声音镇定。
“一些辅助掐诀的小玩具罢了,入不了师尊法眼,让您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