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西本该拥有一个很好的夜晚。
但是她做了个梦。
眼睛一闭一睁开,周围不是她的温床,眼前多了张桌子,桌子后有个男人。
沉敛,又强大的气场。
视线忍不住下移。
哇塞。
嘬嘬嘬——
“小西,你现在过得很好,对不对?”
开口却是一个很温和的语气,梵西觉得在哪里听过,可是一一比对之后都发现有些偏差。
面前的男人看见她迷茫的样子,似乎很怀念。
于是低声笑了起来。
梵西看向四周,是一个巨大的藏书馆,而他和她,面对面坐在雕花的木桌两旁,桌子上摆放着绿色的葡萄。
梵西戳了戳。
葡萄不知道放了多久,都蔫了。
她问:“你是我的梦吗?”
她的脑子居然能造出这么高质身材的男人!
梵西看见男人的手搭在身前,敲了敲桌子,做思考状。
于是又是一阵轻笑。
“你觉得我是你的梦吗?”
梵西把蔫了的葡萄掐进嘴里,吧唧吧唧嚼了两下,男人的手盛到她嘴边。
梵西要吐出来的动作顿住了——他未免太了解她了。
她伸手抓住他主动递过来的手臂,男人的视线落在她紧抓着自己的手臂上,却又是一阵笑。
“西西,我是你的……”
下一秒,藏书馆消失,连带着眼前的男人,一同消失在她眼前。
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吗?
梵西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心,什么也没有握到——还是什么动作吗?
不过无所谓了,梦差不多结束了吧?
梵西蹲坐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安详地闭上了眼。
梵西后半夜睡得不太安稳,抱着自己的被子滚来滚去,不过中途没有一次醒了过来。
梵西没太在意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只以为那是因为自己最近遇到了太多人导致大脑给自己颁布了一个“猜猜我是谁”的游戏。
梵西醒了后翻身滚下床,往外走去,打开门后的长廊上能看见外面的天光。
居然还是清晨……
天呐,她要回去再睡会儿。
被冷风一灌,梵西收紧了自己的睡衣关上门,不过几秒,如同鬼魅一般的男人从门后出现。
陈淮西轻吐了一口气——差点就被发现了啊。
不过小西这么早起来是去做什么呢?
陈淮西手掌撑在墙上,目光低垂,一直到背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大哥。”
陈淮西背影微颤。
转身,看见陈青州正站在他身后,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陈淮西:……
被发现了?
没想到,竟然是陈青州先发现他的龌龊心思,真是蛮让人意外的。
陈青州面如死灰,在陈淮西面无表情,不自觉流露出的凌厉中,缓慢地,弯折了自己的膝盖,跪在了陈淮西面前。
陈淮西:?
“大哥,我对不起你。”
陈淮西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满,在思索了各种可能性后,他想到了昨晚看见他和梵西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随后一言不发地拽起了陈青州的衣领。
是什么恐怖的情节发生了吗?
“站起来。”
陈青州闭了闭眼,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自觉地跟在陈淮西身后,还没等到空旷的地方,脸上就已经挨了陈淮西的一拳。
陈青州知道自己该打,可是他不知道陈淮西在这几步里到底想到了什么才导致这一拳头的产生。
陈淮西气得发抖:“你怎么能?她是——”
陈青州捂脸:“我也不想的,哥,我坚持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要疯了!我忍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
“你!”
陈淮西额角一跳一跳地发疼。
“你让爸妈怎么想?你这样做……”
陈淮西摁住自己的额角,可怕的不是陈青州想这样做,可怕的是他这个在谴责陈青州的人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都爱上了自己的妹妹——
这多荒唐啊。
陈青州的膝盖想要弯下去跪地,却硬生生被陈淮西拎起来,对上陈淮西泣血的目光。
陈青州顶着压力,还是低声表达自己的意愿。
“哥,我真的不想做医生了——”
陈淮西的脑子“叮”地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脑子上窜了出去。
……
……
……
原来还是只有他一个变态。
陈淮西松开手,看着这个也算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弟弟伏在地上哭泣。
“不想做医生了。”
清光刺进窗棂,浮在他匍匐时露出的背部,竟像一把压在他身上的巨大的剑。
陈淮西心情回缓,稍稍回忆起很多年前的夜晚,他也是这样披着月光来到自己的书房,告诉自己拿到了医科大的通知书。
而自己坐在堆积着文件的书桌后,只能对这个脸上扬起灿烂笑容的少年说一句恭喜。
一张堆积了文件的桌子,隔开了他们截然不同的道路。
陈淮西被困在桌子后,和堆叠的文件勾心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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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淮西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坐在办公桌后的他还想起了更远以前的事——少年时期的自己。
他是多么渴望能站在手术台上救人,又记得自己是怎么在上实验课的时候,脑子失控想起父母车祸的场景,手是怎么控制不住地发抖,最后倒在了实操课上,仪器在他周围摔了满地。
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吃药,治疗,却无济于事。
他知道自己放不下什么。
知道,但还是放不下。
最后在陈冲和喻言关怀的目光下转了专业。
梦想化为泡影,后来只能坐在办公桌后,看着陈青州实现了自己实现不了的梦想。
陈青州举着那本设计繁复的录取通知书时的笑,他到现在竟还记得。
陈淮西回过神来,把自己从记忆里抽出来,现在的情况是——陈青州和自己说。
他不想做医生了。
陈青州拿着通知书进来的那天,外面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也是那么冰冷吗?
那时意气风发的少年多年后居然会后悔吗?
“你不是很喜欢当医生吗?”
陈青州伏在地上,眼泪一滴滴落在地毯上,无声地融进去,连一点声息都没有。
就像他的这么多年,沉默着坚守,最后只换来什么都不知道的陈淮西问自己,做医生你不高兴吗?
“我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考医科大……不是因为喜欢吗?”
陈青州慢慢从地毯上爬起来,身形踉跄。
他摇了摇头:“不是,从来不是。”
眼泪把他的脸划分成支离破碎的很多份。
陈青州抬手,一鼓作气擦下脸上所有的泪渍,似乎这样做就能把自己重新拼凑完整。
“我是想实现大哥你的梦想……”
陈青州从陈淮西的笔记里看见他对医学的热爱,也目睹了陈淮西转专业后的消沉。
陈青州以为是爸妈希望陈淮西能够继承家业才让陈淮西放弃医学的,私底下他还劝过陈冲和喻言,让大哥学医,但是陈冲和喻言都一言不发。
劝说无果,陈青州决定帮大哥实现他的梦想。
他亲手摔坏了最喜欢的望远镜,把自己逼到了绝境,拿到医科大通知书的陈青州再也没有进过天文台。
而陈青州拿到录取通知书时的笑,不是为了自己而笑,而是自己能够接续实现大哥没能实现的梦想而笑。
陈淮西觉得这未免有些好笑。
——命运太好笑了,不是吗?
他们,都会错意了。
“我的梦想,为什么要你实现。”
“……”
陈淮西从前嫉妒。
他的梦想实现不了了,看见陈青州实现了,他会不会欢喜不确定,但肯定的是,他会嫉妒和对自己懦弱的怨恨。
但现在的陈淮西只有愧疚和心酸。
原来因为他的梦想破碎后,也牺牲了陈青州的梦想吗?
原来那时的陈淮西也不知道,那张堆满了文件的桌子后的陈青州也被困住了。
在他看来广阔的桌子外的世界,也困住了陈青州很多年。
这时的陈淮西懂了,但痛苦已经在两人身上回寰了很多年。
“是我对不起你。”
陈淮西嘴边扬起很无力的笑,像是那年从专业老师办公室出来后,面对喻言和陈冲时露出的微笑一样。
并不真心实意,但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能做什么表情应对陈青州。
这个感情甚笃,却被他毁了梦想的弟弟。
天光乍泄。
陈淮西眼神有些灰败。
他把这过往的所有的一切,都揉进了一声浅得不行的叹息中。
不能这样错下去了。
“青州,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
陈青州没有动,愧疚在他心间弥漫,完完全全控制了他。
陈淮西的喉间微动。
“青州,不是你的错,我当不了医生也不是爸妈的错。”
陈青州根本不信,咬着牙忍住眼泪。
大哥都为了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他是不是真的很自私?
陈淮西不看陈青州,但知道陈青州还不完全相信他的话。
望着要布满橘色日光的天空,知道有些事该和陈青州说明白了。
“青州,我的爸妈出车祸去世了。”
陈青州身体一顿,躲在门后偷听的人也是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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