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西坐在车里,最后啊还是给陈青州发了消息。
【二哥,如果我把那盒巧克力吃了,有什么补救方法吗?】
发完消息,梵西就把手机丢在一边的座椅上,前面的司机她不认识,她因为在陌生的环境里待得太久,更不想说话。
但是她不想哭了。
梵西总忍不住想,她会不会太软弱。
遇到什么事都想哭。
而且……
一想到自己比自己想象的要脆皮就更想哭了。
她把脸埋进围巾里,抿紧了嘴唇,咬牙,憋气。
直到手机在一边震动了一下。
梵西这才拿起手机,没解锁,只知道有消息进来了。
她只睁开一只眼睛,不太敢看,犹豫了好久,最后才下定决心打开手机,跳转到了陈青州的消息界面。
跃然进入她视线的就是陈青州的最新回复。
【啊,如果你吃了的话……】
【那你就会吃掉一盒巧克力。】
梵西:……
并西西:【?】
并西西:【你不是说是给大哥的,不让我吃吗?】
陈青州:【昂。】
昂?!
他就说“昂”?
过了好一会儿,陈青州那边才又有一段语音传过来。
陈青州:“你和我装什么啊,你这一身反骨,我说了你不会吃得更起劲?”
并西西:【可那个不是你给大哥的生日礼物吗?】
陈青州:【……】
陈青州:【我什么时候有说这是给大哥的生日礼物了?】
哪里没有……
梵西嘀嘀咕咕地开始翻她和陈青州的聊天记录。
真没有。
他只说是给陈淮西的,但没说是给陈淮西的生日礼物。
梵西往后面一躺,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嘭”地一声,前面的司机回头一看,只看见后座的女孩生无可恋地躺在座椅上,呆滞地看向车窗外。
真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对了,大哥从前一直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你也不用给他准备什么,免得大哥多想,知道了是我特意把你送过去。】
【成年人,给你淮西哥留点体面哈。】
其实是给他留点颜面。
手机嗡嗡地响了两声,像还是怕她不肯好好说话,陈青州给她发了最后两条消息。
【么么,二哥爱你哈。】
好恶心啊。
梵西皱皱眉。
【转账:.0】
梵西手都抖了抖。
【二哥最好了,么么】
然后秒收。
系统:“宿主你打下这行字的时候心不会痛吗?”
“你记住了,这个消息是你回的,是你操控了我的小大脑。”
“那钱可以花在我身上吗?”
那边的梵西摇摇头:“不行。”
系统关掉了感知。
自闭了。
?
温植找到解傒斯的时候,解傒斯摔在了地上,还没起来。
手掌上沾满了地上的沙砾,钻入皮肤的痛楚慢慢蔓延到心脏。
温植本打算扶起解傒斯,摔在地上的少年却挣开他的手。
温植无奈。
“怎么摔倒……”
听到是温植的声音后,解傒斯挣扎的动作顿住了。
他猛然抓住温植的手,他用尽了力气,却还是只堪堪抓到他一点衣袖。
“温植哥……温植哥……她……我看见……”
温植以为又是他说的那个世界里遇见的那个女孩,只是摇摇头说:“没有,她不会在这里的,你知道的。”
解傒斯摇头,急切又不知所措地摇头,眼泪还没消失,又加上了成股的汗水,他想要分辩,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小西……西……骗我……”
是那个只会骗人的梵西,他看见她了。
温植只是对他点头。
“好,我知道,她骗了你,也骗了我。”
解傒斯不想和他鸡同鸭讲,但除了温植,没有人愿意听他这样一个疯子的话。
因为从前没有人愿意相信他能去往另一个世界,只有温植愿意相信,所以他总对温植有强于旁人的信任,但是现如今,他自己连话都说不明白,他有再多的话温植也不能领会。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叫“小西”。
温植把他扶到轮椅上。
很轻地叹了口气。
来英国的前半个月都还很好,解傒斯脸上的笑容比往年来到英国后的露出的笑容都多了三倍不止,检查数据每天反馈回来也都是处于正常阈值。
甚至和医师的沟通治疗中,医师都说他的情绪好了很多。
没有人会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那是半个月后的某一天。
解傒斯变得很焦躁,在治疗的时候把医疗师的眼镜打了下来。
周围的仪器也都没能幸免遇难。
整个治疗室被弄得乱七八糟,解傒斯从那天起也变得阴沉起来。
不愿意再看心理医生,抚慰他的曼尼也没有办法,常常趴在他的身旁,想让他开心一点,但是作用不大。
解傒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抱紧曼尼哭,有时候是会在地毯上,但更多时候会在床底下,一个连月光都找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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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要被抛弃。
直到他的疾病躯体化,在某一天的清晨里,醒来后连坐起来都成了问题。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暴躁,反而像是放弃了挣扎,决心如这个世界所愿。
沉寂,直至某一天意志彻底消散。
温植看见了他所有的消沉。
也正如他对梵西说的那些。
她会影响解傒斯。
可温植没有怪梵西。
因为不是她的错。
是他明知会有怎样的可能,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却还是选择放任。
甚至,这份放任,温植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为了解傒斯当时的病情,还是为了他的私心。
是他的错。
温植只能安静地拍拍解傒斯瘦削的肩膀安抚他。
“过段日子,我们就回国,我们去见见小西,之前不是说好要一起去——”
“她……骗我,不、不是……真的。”
话没说几个字,可是已经花费解傒斯太多力气。
而温植,也只能好好安抚他。
“那我们去找她要说法。”
温植没办法。
他来这边接手温家的事务,大小鬼环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他分不出太多的心思去顾及解傒斯,他总希望解傒斯能自己坚强一点,但最后发现是自己太强人所难。
每天看着来想横插一脚,不知死活的那些老东西们。
他都忍不住去想。
既然这么不省油,那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都做成灯芯。
也不必分开成多少慢慢折磨,一起烧了才不算无趣。
可是命运向来如此吧。
有些事情就是往复回寰,却还是找不到出口。
直叫人冲动,或一头撞死,或筋疲力尽,油尽灯枯的好。
温植捏紧解傒斯的轮椅。
可是该油尽灯枯的不该是解傒斯。
残忍得不挑人便下手的命运总爱戏弄人,似乎把美好的、纯粹的事物摧毁才能满足命运之神的痒点。
才能让看客满意。
徒留下肮脏的,全身上下都流着毒液的丑恶东西在人间。
似乎造就谁,就必须摧毁谁。
到底是多恶毒的趣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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