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没有明着告诉女儿,她该如何救女婿。
回头说了又闹脾气僵着不肯。
这个女儿跟她父亲一样,轴,不知变通。
人家是权臣,那长相,那身段就不说了,不仅手握大权,还对她死心塌地,独爱她一个。
人霸道点怎么啦!
就为这点子事要跑,占了天底下最大的便宜不自知,还作!
陆夫人感慨,“要不是我给了你一副好皮相,就凭你,还想入徐肃的眼?啧啧啧……”
陆曦曦越听越觉得不对。
“母亲什么意思,合着女儿在您眼里,除了样貌一无是处?”
陆夫人老神在在端坐不语,默认。
这一刻,陆曦曦特别理解父亲,有个爱财胜过爱他的妻子是什么样的感受。
“母亲,徐肃给了您多少好处,您这样高看他。”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丈母娘疼女婿不是应该的吗,跟钱有甚关系!”
陆曦曦想起吴嬷嬷说的聘礼什么的,沉着脸问母亲,“您是不是被吴嬷嬷备的聘礼收买了,早就认徐肃当女婿了。”
陆夫人爱财是事实,可被女儿当着面直欻欻戳破,长辈的脸面挂不住,训斥道:
“你个没良心的!早在你入别院之前我就同你讲过了,到了徐肃身边要想法子笼络住人,往正室的位置爬。你自己勾的人要当我女婿,现在反倒赖起我来了!”
“我…我勾他,是为了逃跑,哪是为了做他的妻子……”
陆夫人冷哼,“那现在怎么办,人给他了,还怀了他的崽,你打算生下这个小的再跑?我告诉你,这小崽子姓徐,以后要归徐家的,你带不走。”
陆曦曦沉默了,她还没考虑过这些事。
不过一想,徐肃都不一定能活下来又释然了。
“我都不一定救得了他,想那么远做什么。”
陆夫人不干了,强制命令,“你必须救活!”
这丫头还是傻,徐肃为相几年,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他自己一个人吃用能用多少,这得攒下多大家业呀!
不行,到了京城,得让他们赶快成亲,就算人死了,家业还在呢。
否则,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落个孩子,亏大发了!
路上歇息的时候,陆夫人摸到吴嬷嬷跟前,嘀嘀咕咕不知道商议什么鬼主意。
陆曦曦看吴嬷嬷望着她不住点头,不多时脸上还有了丝笑,心里直发毛。
随后启程的时候,陆曦曦就发现同行的队伍里有两人快马先走了。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京城。
陆曦曦的马车里垫的坐垫厚实还算好,付雪茹就遭了大罪了。
原本病就未好头,一路颠簸人都快被颠散架了。
徐肃那头,周贤淙知道能救徐肃的人在京城,甩掉大部队,一路轻车简从,直奔京城。
一路上又遇到截杀的刺客,周贤淙带人奋力抵抗,幸而淳王亲自来接应,这才安全返京。
入了澜庭别院,早已在内等候的濮神医徒弟与翟大夫一道帮忙救治,险险保住他的命。
澜庭院护卫森严,周贤淙和甄靖霄轮流守着徐肃,生怕又有人钻了空子趁机杀他。
吴嬷嬷不在,院里没个主事的人,周贤淙将母亲接了过来,帮忙简持些小事。
吴嬷嬷派回来的人传了陆曦曦正往京里来的消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掰着指头算日子,盼着人早日回来。
一日天晴,云雾杳杳,太阳升起的时候,浮光驱散空蒙。
马踏迷津,冲破缥缈的轻烟朝着澜庭院飞驰而来。
在院外值守的护卫听见马蹄声,朝街上望去,看见一匹健马驼着马车飞速驶来,看清相府的车辉,兴奋狂叫,“夫人归!速速拆卸门槛架过板!”
阴霾数日的门头倏然躁起来,几名护卫训练有素,急而不乱地拆掉门槛,门内外架起过桥,以便马车畅行无阻。
御马护卫技艺超群,车行至院门口并未减速,陡然紧拽一侧缰绳,马头微转,朝着院门冲进去。
陆曦曦坐在车里,只觉地动山摇颠簸不已。
待一切平息,车帘被人挑起,揉绿带着哭腔唤她,“夫人,您终于回来了!”
陆曦曦下车,已然到了内院门前。
阳光爬上屋檐撒进墙来,沿着地面砖缝一寸一寸驱散阴影。
庭间有明风,轻轻撼动陆曦曦头上的翠玉步摇,碰撞出一串泠泠之音。
陆夫人后一步下来,忙催促女儿快些去帮忙,莫要耽搁时候。
她望着熟悉的庭院,叹息一声,“走吧。”
揉绿点头,扶着陆曦曦快步往主院走,一路细说徐肃的情况。
熟悉的院子,一切还是她走时的样子。
陆曦曦恍惚踏入门内,甄靖霄从内迎出来。
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嫂嫂!”
这是他头一次这般称呼她。
陆曦曦曲腿还了一礼。
甄靖霄让开门请她入内。
陆曦曦提裙步入明间,西厢的帘子都收着,内室一切照旧,只不过那张四足床换成了拔步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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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色幔帐收在两侧,徐肃躺在上头,了无生气。
床边上还有三个人,见陆曦曦进来都站了起来。
翟大夫见到她,大大松了一口气,拱手说道,“谢天谢地,夫人您总算赶回来了!”
他向陆曦曦介绍身边的一男一女,“这两位是濮神医弟子,大人体内的火毒便是这二位帮忙压制的。”
陆曦曦盯着翟大夫,感觉这小老头是想让她跟这两位道谢。
她完全没将自己放在徐肃夫人的位置上,只淡淡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没有要谢的意思。
气氛一时尴尬。
神医两位弟子对视一眼,看出来了,刚来的这位夫人估计不大愿意帮忙解毒。
视线滑到她的肚子上。
以她现在的状态,要她帮忙,还真有些为难人。
翟大夫生怕她不愿意,忙说,“夫人,徐相体内的毒已经稳住,就差您了!”
说了半日了,陆曦曦到现在还不知他们说的解毒的方法,扶着肚子问,“你们都说我能替他解毒,到底怎么个解法,说吧,别耽误时间了。”
赶快解完她就走了,一刻不想在这里待。
翟大夫看了神医女弟子一眼,几个男人一同走了。
陆曦曦莫名其妙。
几个男人出了院子,还未走远,听见内室骤然爆发出一声惊呼,惊起院中的飞鸟。
神医女弟子交代完,往徐肃嘴里塞了两粒药,也走了。
陆曦曦坐在床沿,愣愣看着床上的人。
突然给了徐肃一拳,“原来你拿我当解药……”
捶完一拳还想再捶,忽见好好睡着的人突然伸出一手,在虚空里抓了一把,什么都没抓到,又抓,嘴里喃喃道:
“曦曦……曦曦别扔下我……别……走……”
人还未醒,眼角却有湿痕,一滴泪顺着轮廓滑进鬓角里。
陆曦曦叹息一声,抬手握住他伸出来的手,“我在这……”
他握住她的手,好似拽住了两人之间的连接,人陡然坐起来,紧拽着人不松。
陆曦曦解衣裳的时候,低声警告他,“徐肃,要不是看在只有你能救梓樱的份上,我才不会……唔……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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