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北墙上开了道门,嬷嬷带着陆曦曦进入卧房穿过门,经过一节走廊进入一间净房。
宽绰的房内竟建有一汪汤泉,池子中央的泉眼咕噜咕噜冒着泡泡。
四月的夜微凉,热气沉积氤氲在水面上,似山中仙境一般,让人忍不住想下水一试。
嬷嬷留了四名侍女,交代她们好生伺候,便退了出去。
两名婢女上前一步行礼,“奴婢朔月、弦月伺候夫人沐浴。”
既然是送来伺候她的,日后便是她身边的人了。
陆曦曦抬手叫免礼,“我刚到大人身边,诸事不熟,日后还需仰仗你们多提点。”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道,“伺候夫人是奴婢们分内之事, 夫人无需客气。 ”
二月帮陆曦曦褪去衣衫,赤足进入水中,温热绵软柔柔裹住每一寸肌肤。
随着暖意深入,渐渐 驱走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所有对即将发生的事产生的惧意,随着热气驱散,获得短暂的安宁。
纤细的手臂在水中随意拨动,柔弱无骨的水波自有一股韧劲反推着她。
镇定下来仔细想想,母亲有一点说得对,若尽心伺候获取徐肃的信任,不一定会一辈子困在这座院里。
天大地大,总有他的权势无法触及的地方,到时,寻一处僻静地,安稳了却残生也未尝不可。
两名婢女为她清洗身体,另外两名则拎着花篮往池中撒着花瓣。
陆曦曦注意到丫鬟篮子里的花瓣是没见过的,有些好奇的问,“你们用的是什么花的花瓣?”
其中一名丫鬟回答:“回夫人的话,这是含笑花的花瓣。”
花瓣入水,有温水的助发,香气很快散开,淡淡的幽香,很好闻。
陆曦曦捞起一朵放在鼻尖清嗅,“怎么跟兰花的香一样……”
“回夫人的话,我们大人喜爱兰香,但兰香无法储存,更无法做成干花,只能用了含笑花的花瓣代替。”
“朔月,你忘了嬷嬷的嘱咐吗!”
叫弦月的丫鬟突然呵斥,而后跪在池边跟陆曦曦请罪。
“回禀夫人,吴嬷嬷有令,不许任何人打探大人的事,还请夫人恕罪!”
陆曦曦哦了一声。
徐肃把持朝政,朝野不少人暗恨他,不乏有人派人想各种法子刺杀。
他能活到今天,权倚赖谨慎二字,想必这院中亦是戒备森严。
不过从丫鬟口中,她捕捉到那位姓吴的嬷嬷在院里的地位。
“你说的吴嬷嬷是方才接我的嬷嬷么?”
弦月:“是,她是统管整个院子的嬷嬷,是大人最信任的人。”
徐肃平日一定公务繁忙,这座院子估计也就隔三差五来一回。
如果政务忙起来,说不定几个月都不会来一次。
日后想过好日子,与其讨好他,不如跟这位吴嬷嬷处好关系。
她们那种得脸的奴仆最是好处理关系。
她年长,便尊为长辈敬着,她有权,便事事仰仗她。
给足尊重,放低姿态,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净室水声阵阵,隐隐有交谈声传出来。
徐肃侧耳听了几句,闲闲翻过一页书册。
门外传来脚步声,吴嬷嬷端着一碗药进来,“大人,府医交代,您现在的身子不宜留子嗣,这药……”
徐肃看都没看一眼,伸手端过来,面不改色一口饮尽。
吴嬷嬷叹息一声,若不是因为那火毒,大人现如今都该孩儿满堂了。
“禀大人,夫人已经沐浴完毕。”弦月过来禀告。
他又翻了一页书册,淡淡嗯了一声,“都退下吧。”
吴嬷嬷与弦月道是,领着其他几人一同退下。
门从外面关上,带起的清风扑得烛台上的火苗摇曳不止。
徐肃墨瞳微敛,视线越过明间投在西厢轻薄的纱帘后面。
陆曦曦沐浴完,穿着一件碧青色纱衣坐在床边。
刚从温泉里出来,手脚不冷,可指尖却发涩。
明间与西厢之间用于隔断的帘幕轻柔垂坠,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微透的料子也能隐约看见对面的人。
陆曦曦紧紧盯着那道影,连呼吸都变得极轻。
对面的人站了起来,陆曦曦跟着提起一口气,整颗心掉了起来,紧接着书册搁在桌上,那声音听得她心头微惊。
那道影迈着稳稳的步子缓缓往西厢走来,走到帘幕前,停了停,忽然抬袖一扫,明间的烛火齐齐一灭,整间屋子陡然暗下来,唯有内室燃着的一盏孤灯发出微微火光。
陆曦曦感觉她的心也跟着暗了暗。
怎么办怎么办!!
他来了!
早已做好心理建设,临到这时候了,还是免不了害怕。
交叠在腿上的手不自主紧紧相握,她像只待宰的羊,吓得都不敢挣扎。
视线紧紧盯着帘幕合缝处,看见两根纤长的指挑开帘幕,她猛然站起来脱口而出,“大人,我…我伺候您沐浴!”她急中生智想出一个拖延的办法。
那只挑动帘幕的手指顿了顿,继而完全挑开,徐肃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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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清她身上穿的衣裳时,黑沉沉的眸色暗了几分,嗓音不似白日的威严,多了几分暗哑,“不必,本官已经沐浴过。”
说着他走到衣架前,张开双臂,“过来替本官宽衣。”
陆曦曦侧身站着,根本不敢跟他对视,脚上似有千斤重,艰难的一步一步挪过去。
徐肃个子很高,比陆曦曦高出一个头还多,胸膛挺阔宽厚,肩宽腰窄,月牙色的袍子穿在身上,挺拔如迎风而立的劲松,能够完完全全将她罩住。
如果不是他凶名在外的话,只看这个人,其实只比付霖威差一点点。
至于差在哪,大约是他少了两分书卷气,多了三分肃杀之气吧。
陆曦曦微红着脸,颤着手帮他脱掉外衣,解开领扣和腰带。
徐肃看她紧张生涩的样子也不催促,耐心十足的垂眼盯着她瞧。
她很紧张,手在颤,下垂的眼睫也在颤,薄薄的红霞铺在面颊上,像只熟得刚刚好的桃子,十分诱人。
一头缎子似的青丝披散在身后,随着她低头垂下来几缕,半遮脸颊。
徐肃抬手帮她勾到耳后,瞥见红得滴血的耳垂,顺手捏了一把。
只是一个小小的亲昵的动作,就吓得陆曦曦退开几步忙捂住耳朵,浸满星河的眸子惊慌地看他。
徐肃伸出去的手还保持着揉捏的动作,轻笑一声,“陆夫人没教过你?”
陆曦曦立刻想起母亲伏在她耳边教她的话,脸色爆红,眼神躲闪。
“教教教过的……”她又结巴了,“不过我没学会……”
她的话惹得徐肃大笑,“还没试怎知没会……”
随着话音落,巨大的阴影盖下来,随后一阵劲风扇灭烛火。
阑夜微明,漫天繁星眨着眼,骤然间,一声尖叫划破夜空,吓得庭院里夜间出来觅食的松鼠抱头窜回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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