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到!”
尖细又高亢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才起身的人群又哗啦啦跪了下去,齐呼万岁。
叶景辰有些犹豫。
看别人跪自己很别扭,他去跪别人更别扭,哪怕那个人是原主的父亲。
但皇权专制下的封建社会,不跪皇帝的后果好像会很严重。
好在这位陛下虽然是皇帝,看起来却同时也是一位慈父,他并不计较这一点,大踏步走近床榻边,一双大手一把捞过叶景辰的小身板,这里看看,那里捏捏,力道虽然有些大,但关切之情不似作伪。
“辰儿,你终于醒了,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男人看起来很年轻,声音也是中气十足,因为离得近,震得叶景辰脑瓜子嗡嗡嗡响。
然而叶景辰心里更震惊的是这个男人对他的称呼。
辰儿?不会是叶景辰的这个‘辰’吧?
他难道穿成了小说里的那个跟他同名同姓的炮灰太子叶景辰?
落水——
他努力回想小说的内容,因为只是一个炮灰,所以提到这位太子殿下的描述并不多,有且只有一个情节是和落水有关的。
御花园里,叶景辰在水榭边偶遇三皇子叶景钰,看叶景钰独自一人,身边没有宫女内侍跟随,就想着将他推到水榭里淹死,结果叶景钰没被推下去,他自己倒是失足落水了,虽然很快就被跟随的内侍救了上来,却因为挣扎太激烈,呛水昏迷了。
小说里之所以提到这件事,是因为这是废太子和三皇子以及三皇子背后的母族结仇的一个关键点。
废太子害人不成反受罪,醒了之后直接就跑到皇帝跟前告状,说他是被三皇子推下水的。
当时在场的除了两个皇子,其他都是废太子东宫的人,自然没人拆穿他的谎言,皇帝本就偏宠太子,听了之后勃然大怒,虽然没有惩罚三皇子,却罚了三皇子的母妃贵妃娘娘,罚她在已故皇后的牌位前跪了足足三个时辰,还禁足了一个月,禁足事小,但贵妃身娇体贵,那三个时辰差点没把她膝盖跪废掉,也因此落下了病根。
事后贵妃和三皇子想尽办法替他们自证了清白,可皇帝却只是轻飘飘的斥责了废太子几句,再赏赐了一些东西给贵妃母子,就将这件事揭过了。
后来贵妃每次膝盖痛的时候都会怨恨废太子,三皇子更是恨不能将废太子抽筋剥皮。
“爸——父皇,我没事。”
心存试探,差点嘴瓢,喊成‘爸爸’了,叶景辰连忙改口,小心翼翼的问:“我——儿臣昏过去多久了?”
“你已经昏睡一天了,要是再不醒过来,朕一定要将太医院这帮子庸医全部砍了!”皇帝说着,视线居高临下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三位太医,气场十分强大。
本来就还跪在地上的三位太医身形又匍匐了几分,恨不得自己是个透明人。
叶景辰也有点怕,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那——儿臣落水这件事?”
“景钰竟然敢推你下水,贵妃教导无方,我已经罚她去你母后牌位前罚跪了!”皇帝轻描淡写的说。
叶景辰:!
他果然是穿成了废太子小时候,但是——
天要亡他!
他睡了一天,那谁能告诉他,贵妃已经被罚跪多久了?
“父皇,不怪三皇弟,其实是我见三皇弟独自一人在水边,想吓唬吓唬他,一不小心自己掉进水里的,并非三皇弟推我下水的!”叶景辰急忙解释。
“真的?”皇帝狐疑看着他,“有父皇护着你,你不必害怕,实话实说就好,你身边的宫人都说是景钰把你推下水的。”
叶景辰苦笑,太子在他们眼前落水了,他们看护不当,这是很有可能会被砍头的大罪,宫人肯定怕担责,自然只能攀咬旁人。
叶景辰伸手扯了扯皇帝的龙袍,“父皇,他们当时在我和三皇弟身后,又离我们有一段距离,看岔眼也是有可能的,但我自己是当事人,是被推还是自己掉下去的,我自己还是能分得清的。”
“当真如此?”皇帝看起来还是有些不相信。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看到三皇弟独自在水边,不但没有第一时间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还想要吓唬他,都是我的错,父——父亲应该责罚我才对。”叶景辰特别有心机的对皇帝换了一个称呼。
他算是看出来了,小说里写皇帝偏宠废太子还是写的保守了,这哪里是一般的偏宠,简直是当成眼珠子一般呵护。
叫他‘辰儿’,到三皇子就是‘景钰’;对着太医自称‘朕’,对着太子就是‘我’。
贵妃母子一定会替自己辩解,但他宁愿相信太子身边宫人的话,也不相信与他同床共枕的女人和他的亲生孩子。
而单就废太子落水这件事,众目睽睽之下,只要皇帝有心想查,片刻时间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绝对不可能存在被宫人欺瞒的情况!
由此可见,皇帝是真喜欢废太子,半点不怀疑他。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哈哈,辰儿这句话说的好,我心甚悦!”皇帝哈哈大笑,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和普通人家里每一个看到孩子有点进步就特别高兴的普通父亲一模一样。
“所以——父皇是不是应该收回成命,别让贵妃再跪着了?”
要是跪出个好歹,结了仇,以后受罪的还是他!
皇帝想到贵妃竟然跑到紫宸殿大吵大闹,说太子是想推景钰下水不成才自己落水的,他当时听了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才罚她去跪皇后的牌位的,贵妃为了脱罪污蔑辰儿,本就该罚!
但他的辰儿一片赤诚,要是知道了贵妃倒打一耙,一定会很难过。
皇帝的脸色沉了沉,“她没有照顾好景钰,让景钰独自一人身处险地,难道不该罚吗?”
“可有我落水的事在先,我怕贵妃和景钰会多想,我和景钰是亲兄弟,不想因为这件事和他有了间隙,所以父皇——父亲这次还是不要罚贵妃好不好?”叶景辰扯着皇帝的袖子撒娇道。
三十岁的成年人撒娇可耻,但几岁的小奶娃撒娇非但不可耻,效果还绝佳。
这是叶景辰从他几岁外甥女身上学到的,他们全家都很吃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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