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以宁见他这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想是气的狠了。
只得狡辩道:“你这样哪行啊,我记得你前几日才念过的。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你今日太不中用了!”
说实话,莫以宁是觉着他是又找着作的地方了。
谢明矅冷着脸,斜睨着她:“莫以宁,你学这几句话是故意来气我的吧!”
莫以宁拍了拍他的手,笑咪咪的哄着:“不气不气,你是我亲亲夫君呢,我哪儿舍得气你,咱们快些回去罢,外头冷的很……”
谢明矅听见她叫冷,又牵起她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前面是一队侍卫打着灯笼,生怕他俩摔着了。
待她一走进宝华居里,便叫冷冷的梅香气沁入心脾。
宝华居入了秋便开始修缮,因莫以宁喜欢庄子里的梅树,这次便也移栽了几棵到院子里。
原先只有前面的园子,现如今将后面也围了个小园子,又新建了后罩房。
主屋里的火龙也建了起来。
谢明矅因要先去趟风禾苑便没与她一起回屋。
莫以宁见到文心带着宝华居的一干人等都屈身相迎:“恭迎世子夫人回府!”
像文心她们的马车走的会快一些,好叫她们早些回来打点。
“都快些起来!都有赏!”莫以宁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又握着挽星的双手道:“辛苦你了!”
挽星这段时日一直留在这里看屋子,虽说没在她跟前伺候但也是有功的。
莫以宁将自个的一对镶珍珠赤金手镯拨下来,给她戴在手上,这份体面是她该给的。
“天冷,都回屋子里去吧,把炭都用上,别冻着了……”莫以宁说完也进屋子了。
院里的丫鬟与几位妈妈也都散了去。
一进屋子,里面的热气扑了莫以宁一脸,还带着梅花幽雅的香气。
原是屋子里也有插瓶的梅花。
莫以宁很是满意,她怕叫人算计了,并不敢用香粉,平日里也只摆些鲜花、瓜果在屋,取其香气。
挽星帮她把斗篷脱了下来,又帮她拆开发髻,墨香便服侍她洗漱。
这边的小厨房也扩大了,佟大娘也调了过来。
她原是单管谢明矅用饭的,在庄子上莫以宁与谢明矅的饭食便都归她管着。
如今虽说回来了,但还是比着庄子上一样。
莫以宁是早起便赶路,虽说马车里并不透风,可坐了这许久的车也是浑身酸疼。
午饭和晚饭也没好好吃。
“二小姐这会子可要摆饭?”浅月从外面进来搓了搓手。
她身上带着一股子冷气,站到熏笼跟前待暖和了才到莫以宁跟前来。
莫以宁摇了摇头:“先等等,等世子爷来了再传!”
“还有,你们都勤快些,出去便把大毛的披风穿着,回来再脱下便是了。
进进出出一冷一热的,仔细伤了风要喝苦药汤子!”莫以宁见她披风也不披就那么进出的,便忍不住念叨。
浅月笑嘻嘻道:“奴婢穿了袄儿,跑来跑去的也不冷……”
“你再这样叫二小姐忧心便扣月钱了。”文心白了她一眼。
浅月便跑到莫以宁身后讨好的帮她捏着肩,当面告状道:“二小姐你瞧,文心这些日子可猖狂的很!”
“文心说的极是!”莫以宁对着她瞪了瞪眼,这次可没帮她。
浅月便不敢顶嘴了,只撅着嘴嘟囔着,也不知说些什么。
就这一会儿功夫,谢明矅便掀起了厚实的毡帘进来了。
院子里嘈杂了起来,似是搬了好些东西进来。
文心、浅月与他见了礼便去外头帮忙。
他常用的东西早就搬来了,也不知又去风禾苑捣腾了些什么东西过来。
“厨下有炖好的鲜嫩羊肉汤,北边来的那种,我叫她们拿这个汤下面条子吃,再配几个小菜,你吃么?”莫以宁问他。
她这会子只想吃些热呼呼暖胃的汤面。
谢明矅进屋后先走到她的身边,如往日那般摸了摸她的手和额头,这才扯了扯身上的锦袄坐了下来。
他无可无不可的点头道:“嗯,那就与你吃一样的罢。”
上个月下了一场一尺深的大雪,那几日谢明矅跟着凤鸣川出了庄子。
莫以宁见没人管着她,便与几个丫鬟在院子里玩雪、堆雪人快活了一整日。
到了二日便有些鼻塞,她仗着身子壮也没当回事,喝了碗辣乎乎的姜茶也就罢了。
谁知到了夜里便起了烧,她昏昏沉沉间只觉着冷。
还是睡在她房里的文心见她睡的不安稳,起身一看,她竟烧的满面通红。
文心立时便披了斗篷,与庆福一道亲自去请华七鹤。
惊动了华七鹤,长风便也晓得了,连夜跟谢谢明矅传信。
谢明矅回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一回来先将她的丫鬟都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
等他进到屋子里,便被床上那个烧得无力睁眼的莫以宁吓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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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催着华七鹤快些治好她:“先生医术那般厉害,就不能快些将她治好?您瞧瞧,她病蔫蔫的样儿,多吓人啊……”
“这是生病又不是中毒,急也急不来啊,你没听说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嘛!
这吃药治病,又不是吃的仙丹,眨眼间就能好。
不过是寻常的病症,你慌个甚,这只能慢慢将养……”华七鹤对着急吼吼的世子只得耐心解释。
谢明矅也不是一点都不懂,他就是,心里慌的厉害。
一直以来他见到过莫以宁许多种面孔,有谄媚的、矫情的、小气的、贪财的,也有真诚的,可爱的,温柔的,害羞的。
可不论哪一种面孔的莫以宁,都是生龙活虎、生机勃勃的。
以至于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也会生病,也会病倒在床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不想睁眼也不想吃东西了。
谢明矅怕的很。
莫以宁快好起来的时候才发觉他的害怕。
有天夜里她醒来,竟瞧见谢明矅忧心忡忡的坐在床边望着她,生怕她醒不过来似的。
莫以宁虽叫他吓了一跳,但心头也是酸酸软软的,生怕他也冻病了,便将自个的床与被子让了一半给他。
自那日起,他每夜都与她睡在一处。
谢明矅身上很暖和,莫以宁与他睡在一起时比汤婆子还暖和。
虽说夏日里莫以宁是很嫌弃他,可寒冬腊月里这温暖却是刚刚好。
两个都是习惯于独霸一方的人,从那夜起,努力的适应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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