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四,教室里的灯光有些昏暗,照得人昏昏欲睡。夏芒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眼神游离不定,百无聊赖地看着前方。尽管讲台上的老师正在授课,但她的心思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根本没有听进去半句。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最近似乎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控自己的情绪和思维了。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陷入一种迷茫和困惑之中。
然而,对于过去的记忆,夏芒却是一片空白。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就像是被抹去一般,完全从她的脑海中消失了。但奇怪的是,关于祁槿月的一切,她却清晰如昨,丝毫没有遗忘。
夏芒不知道祁槿月是否还能记得她。这些年来,她一直默默地喜欢着祁槿月,却从未敢向她表白。这份感情深埋心底,如同静谧的湖水,波澜不惊。她害怕一旦说出口,便会打破现有的平静,失去这来之不易的友谊。于是,她选择了沉默,将这份爱意深深地埋藏在内心深处。
她第一次遇见祁槿月那会,是十三岁,按身份证上的年龄来算她确实是十三,比实际要大上一岁,那会刚上初一。
她和祁槿月虽然不在同一所中学,但祁槿月的大名却人人皆知。
夏芒是四中的,而祁槿月就在槐城一中初中部,祁槿月从小就像一个发光体一样,永远都在发光发热。祁槿月当年是槐城第一名的成绩进的一中,而那会,一中初中部只招一千名学生,槐城考生有五千多名!
那会的夏芒与现在的夏芒比起来,好像人格分裂一样,那会的夏芒叛逆,不可一世,成绩不好,是人人都讨厌的那种存在。
夏芒留着短发,会抽烟,也会喝酒,也爱打架,只是,她的叛逆只在外人和夏之溪面前,在姚丽宁面前从来都是乖乖女。
那天,雨下的很大,风也很大。
夏芒一身黑,站在槐河边上的护栏旁边,双手撑在护栏上,右手还夹着未抽完的烟卷,夏芒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好像面瘫脸一样,静静地看着槐河水流向远处,她低头抽了口烟,烟雾还来不及散开,她手上的烟就被人一把打掉了,夏芒眼睁睁的看着那根烟掉进河里,夏芒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偏过头看向打她手的某人,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你tm是有病吗?”夏芒抬脚,狠狠的踹在面前的护栏上,看着眼前面容俊美,身高还比她高了一大截的女生,低声咒骂了一句!因为刚抽了烟,夏芒的嗓子低且嘶哑,说出来的话属实不像一个柔弱女生。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抽烟?”祁槿月低头看着面前的女生,低声说道。
祁槿月上身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t恤,前面还有几个字母,下身就是一件平常穿的休闲宽松裤,高扎着马尾,脸上带了一丝淡淡的戏谑,夏芒看着眼前的女生,心里的烦躁更甚!
“你家住海边吗?管的这么宽?”夏芒看着眼前的漂亮女生,皱着眉说了一句,只看了她一眼,就不再跟她多说,往旁边退了一步,右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左手掏出一个打火机,夏芒嘴里含着烟,刚准备点燃,祁槿月突然往她面前走了一步,伸手夺过她的打火机,看都没看就往后面扔,却不料,刚好扔进后面的垃圾桶里!
祁槿月伸手挑起夏芒的下巴,强迫夏芒抬头看着她。
“还给我!”夏芒挣扎了几下:“放开我!”夏芒没料到眼前这个长得好看,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女生竟有这力气。
“小小年纪别学那些混账玩意,你这个年纪应该多吃甜的!”祁槿月伸手拿掉她嘴里的烟,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剥好,塞进夏芒的嘴里!
夏芒还没有反应,口中就被甘甜占据,女生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唇齿,夏芒只觉唇齿之间有一丝温热,这点温热搞的她更加心烦意乱,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女生,心里涌起一丝不知名的感觉,
“怎么样?甜吧?”祁槿月唇角带着笑意,连带着夏芒也感觉心里好像平静了不少!
夏芒看了祁槿月一眼,并没有说话!
一直到奶糖融化!
“小家伙,你还小,你的青春应该是奶糖味的青春,而不是难闻的烟味!”祁槿月说完,不知道从哪里抓出来一把奶糖,放在夏芒的手里。
“你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吗?”夏芒看着面前的女生,低声问了一句。
“那可不是,我从来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祁槿月轻笑着:“只是觉得你很…………独特!”
“呵呵!”夏芒笑了一声:“收起你的多管闲事,我,不需要!”
祁槿月也不生气,把奶糖塞到她的手里,冲她摆了摆手,就离开了!
“记住了小家伙,我叫祁槿月,有缘再见!”离开之前,转过身对夏芒说了一句!
“呵!”夏芒看着祁槿月的背影嗤笑一声:“鬼才跟你有缘再见!”
祁槿月听力好,自然听见夏芒的话了,但她并没有出声,也没有回头,只是嘴角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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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槿月离开之后,夏芒站在河边愣神了片刻,她摸了摸口袋,刚想拿根烟,却不曾想,口袋里空空如也,她皱了皱眉头,在心里小声骂了一句:“该死,这家伙顺走了我的烟!”
同时,夏芒也在心里暗想: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揍的你连亲爹都不认识!
槐河贯穿了整个槐城,它好像很长很长,似乎没有尽头,有人说槐河流经之处皆有思念之疾苦,那会槐河还不叫槐河,它叫寻念河,没有人知道她的由来,只是叫的人多了,它便有名儿了!
夏芒知道,寻念河的名字来源是槐城南山脚下的一座寺庙:寻念寺!槐河的源头就是在寻念寺脚下,从远处看,就好像是寻念寺里流出了河水一样,从而有了寻念河这个名称!
她们都说寻念寺是很灵的,每天去朝拜的人不在少数,甚至络绎不绝,夏芒从来不信这些,但姚丽宁却对这些深信不疑,夏芒对此也很头疼,她虽然不信这些,但也架不住姚丽宁的唠叨,她无数次陪着姚丽宁出入这个寺庙,整的就像自己家一样。
起初,她都是在寺庙外面等着姚丽宁,从来不进去,因为她觉得,她可以不信这些,但也不能玷污了这些,她总觉得自己跟寺庙格格不入,像她这种坏孩子还是少出现在佛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突然信了佛,好像是喜欢上祁槿月之后吧!她无数次跪在佛像前祈祷,祈祷祁槿月能多看自己一眼,可佛,好像从未眷顾她!
她记得她高一还来过好多次,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寻念寺早已没有往日的繁荣景象,寺庙已经处于荒废的地步了,佛像也变得灰尘扑扑,仿佛沉寂了多年一般。
以前,她看着寺庙里各种各样来祈福的人,祈求着各种各样不切实际的幸福,她只觉得好笑和嘲讽,要是佛真的有用,那么人间早就没有了疾苦,偏生还有人愿意日日虔诚祈祷,求姻缘,求安康,求平安!
寺庙后院的一棵百年梧桐树上,挂满了红布条,布条上写满了祈祷的愿望。
她想,那么多条红布,其中也有她的,但不知,究竟有没有佛眷顾,她想应该没有!纵使她跪破膝盖,也依旧未能如愿!
那天,天气晴朗,万物苏醒。
南山静谧无声,寻念寺在南山脚下显得更加渺小,夏芒一身狼狈,踏进了寺内!
寺庙人多,她却仿佛透明人一般,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黑衣黑裤,黑色的鸭舌帽遮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精致的下巴!她也不知为何,就那样浑身是伤的闯入了寺里!
她的裤子零零碎碎破了几个洞,有些洞比较大,膝盖都裸露在外,好好的一件裤子,硬生生变成了破洞裤!她自己都不知道裤子是怎么弄破的,到底是打架的时候弄破的,还是进山的时候被刺抓破的!
她记得她阿婆姚丽宁跟寺庙里的方丈妙空大师很熟,有时候日头晚了她们还没回家,妙空大师专门收拾了后院的一间禅房给她们睡!
夏芒跌跌撞撞来到后院,头脑一阵迷糊,撞在一个人的身上,她才不管谁对谁错,开口就是一句国粹:“wc,你没长眼睛啊?往老娘身上撞?”
“你没事吧?”祁槿月扶起她,轻声笑了出来:“小家伙,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呵呵,是你?”夏芒抬头,看着那貌比西施貂蝉的某人,眼底一阵戾气:“快把烟还我,否则我揍的你亲爹都不认识!”
“呵呵呵呵呵呵!”祁槿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小家伙,这逼格未免太高了吧!你确定你打得过我?”
“要试试吗?”夏芒抬头,认真的问!
“拉倒吧!我不想以大欺小,以强欺弱,别人会骂我没素质的!”祁槿月依旧笑的张扬,笑的灿烂!
只是,这种笑容在夏芒看来,感觉不怎么美妙,好像有被侮辱到!
“小家伙,回去好好练几年吧!”祁槿月看着夏芒嘴角的淤青,手指划过那片淤青,揉了揉:“自己都保护不好的小家伙,还学别人打架斗殴?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要你管!”夏芒气呼呼的说道!
祁槿月的手掌是温热的,手心里温度也高,夏芒觉得自己的嘴角也在发热!这种感觉让她像触电一般难受!
“师傅,我刚才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进了后院,半天都没出去,你说是不是咱庙里遭小偷了啊?”院外,传来一个小沙弥的声音,仔细听,还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有吗?!”妙空大师回答!
夏芒听见这声音,心里一惊,脚步一乱,脚底打滑,直直向后倒去!
还好在最关键的时候,祁槿月一把抓住了她,将她拉起来,带入自己怀里,没有人注意到,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你………!”夏芒刚想说话。
祁槿月的两根手指就落在了自己的唇上,祁槿月看了看外面,示意她:“嘘,别出声,人还没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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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芒看了看祁槿月严肃的样子,终究还是忍住了!
祁槿月看着,夏芒的反应,勾了勾嘴角!
也不知道妙空大师在找谁,她们躲在树下一动不动。
“师傅,我刚刚明明看见那个人影进了后院,怎么找不到了呢?”小沙弥看着寂静的后院,有些不解的摸了摸头,他明明就看见了呀!为什么没有呢?他还年轻,怎么会看错呢!
“师傅师傅,快看那边!”另一个小沙弥看了看最后面的禅房,惊呼了一声!
“师傅,人在那边!”小沙弥说罢,便率先跑去了禅房,妙空大师皱着眉头,终是没说话!
听着外面的动静,夏芒有些疑惑,难道不是过来找她们的嘛?还有别人?
祁槿月看了看夏芒紧皱着的小脸,笑了笑!
夏芒探出一个小脑袋,静静地看着妙空大师。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后院?说,是不是想偷东西?”小沙弥逮住一个小乞丐,语气非常生气的说!
被小沙弥抓住的人是一个女孩,看着跟她们年龄差不多大,只是,脸上脏兮兮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完全就像一个乞丐一样,抓着一个馒头,吃的狼吞虎咽的,就好像好久没吃过饭的人一样!
“我……我没有!”女孩小声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小沙弥厉声呵斥道!
“问言,少说几句吧!这位姑娘为何躲在这里偷吃贡品?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妙空大师看着眼前脏兮兮的女孩,眼里带了慈祥!
“大师,我…我没有家了!”女孩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妙空大师!
“师傅!”小沙弥轻轻的叫了一声!
妙空大师给了女孩几百块钱,还有一点馒头和水果,就让她走了!并没有追究她的责任!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离去!
夏芒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眼里满是不解!她虽不曾关注南山寺庙,可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南山这一带是槐城最富有的地方,南山位于槐城郊区,连带着隔壁那一片都是新修的别墅区,住在这边的人大都非富即贵,怎么可能会出现乞丐呢!而且寻念寺是百年寺庙,自然有稳定的香火供奉!
“小家伙,你不知道嘛?南山北段那边有个矿洞坍塌,压死了一百多人!”祁槿月看着夏芒这呆呆傻傻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祁槿月看了看走远的女孩,她似乎认得那个女孩,那个女孩的阿爸之前是在矿洞上班的,可是矿洞坍塌之后,她的阿爸就死在矿洞里了!她的阿妈是全职家庭主妇,专门在家照顾孩子和老人,家里一家老小就靠着她阿爸的收入来维持生计!
原本她们家是能得到一笔赔偿金的,可却被公司压榨了一半,到她们手里的只有一半,而她家里两位老人,阿爷瘫痪多年,阿婆偶尔卖点菜,捡点瓶子赚点小钱,可在听说矿洞里的儿子死讯之后也大病了一场,治病需要一大笔钱,那一半赔偿金都用在治病上面,她阿妈为了拿到那另一半赔偿金给阿奶治病,在她阿爸公司门口跪了几天,最后被公司老板打了出去,打成重伤,被送到医院之后抢救无效去世了!
病中的阿奶听说儿媳也去了,一时接受不了,从医院的天台上一跃而下,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啊!
“啊?是嘛?我怎么没听说呢?也没见有消息爆出来呀?”夏芒看着祁槿月,眼里是大大的疑惑!
“可能是公司老板背后有人,压下来了吧!”祁槿月解释了一句!
夏芒虽然还不是很懂,却也聪明的没问!
过了一会,寻念寺后院归于平静,祁槿月看着夏芒没忍住问了一句:“小家伙你要回去吗?可以一起”
“能不能别叫我小家伙啊?一口一个小家伙我感觉我有被冒犯到,而且,我有名字,我叫夏林薇!”夏芒简单粗暴的说了这么一句,配上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看上去奶凶奶凶的!
祁槿月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也难怪祁槿月不认识她,那会连名字都不一样,又怎么会记得呢!她从小的名字都叫夏林薇,别人都叫她小名薇薇,虽然从小都这么叫,但阿婆上户口的时候给她上成夏芒了!以前也没查那么严,她就顶着夏林薇这个名字过了好多年,直到上了高一,才发现她的名字跟身份证上面的不一样,她这才改了过来!
她也从未在祁槿月面前提起她以前的名字!
“小家伙,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样………!”祁槿月好听的嗓音再次开口,缓慢的靠近夏芒,低头俯视夏芒,满是暧昧的开口:“真的充满了诱惑!”
祁槿月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可在夏芒看来却如同遭雷击一样,夏芒的身子僵硬了几秒,脸上热热的,哪怕祁槿月已经后退了一步,可她依旧能感受到祁槿月说话时带来的一股热气,尼玛,居然还带着淡淡香味!
“我tui,诱惑你大爷!”夏芒猛的后退一步,眼睛里也带着怒火,仇视着祁槿月,她觉得自己要与她拉开距离,确保自己的安全,不然…………啧啧啧啧啧 ,这人邪门儿的很!
“你家住哪?我送你!”祁槿月无视夏芒那双带着怒火的眼神,轻笑着询问道!
“大可………不必!”夏芒连忙拒绝,看那样子好像生怕被她送一样!说罢,看了看祁槿月,见她没别反应,顿时撒开丫子就跑!活像后面有狗在追一样!
祁槿月站在原地,看着跑远的夏芒,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弥漫!
南山很美,美中不足的是:逃跑的你!美不胜收的是:你和南山,终将归于我!
夏芒发誓,这是她平生跑的最快的一次,并且,一口气跑了几公里都不带歇气,牛不牛逼?简直要上天了好嘛!
夏芒这人都到巷口了,却在徘徊,久久不敢进去!
不管她在外面有多混蛋,但她带给阿婆的永远是单纯,听话的乖乖女形象!
“薇薇,今天又去哪里野了?怎么这会还没回家呢?容锦都做完几张卷子了!”许路莹看见夏芒在巷口徘徊,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她本来是要出去买菜的,可却发现她没带钱,于是准备返回去拿钱!
“啊?这就回!”夏芒把帽沿又拉低了几分,生怕被许阿奶看出嘴角的淤青!
好在,许阿奶急着拿钱去买菜,并未注意那么多。
眼看着到家门口了,夏芒又忧愁了,她该怎么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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