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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5章 季家祸事
    暗室之中,季迟年被飞林推入其中,懒洋洋地往坐榻上一倒,浑身上下跟没有骨头似的。

    飞林活动了腕骨,浑身上下捏得“咔嚓”响。

    真想把这人胖揍一顿。

    便听到了徐败家的声音:“小飞林,出来吧,忙活了半天,哥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吃什么吃,你就知道吃!”飞林头都不回,“说了多少次,喊我别带‘小’字!”

    “好吧,大飞林,你真不出来?侯爷给了我银子,那我自己全吃了啊!”

    “……”飞林听得心开始滴血,“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姓徐的没有少爷命,却有很大的少爷气。

    回回出去都大手大脚乱花银子,尤其是遇上了什么书斋的古玩旧书,就走不动道了。

    他哪里知道立业赚钱的难处?让他一个人出去,非得把主子的媳妇儿本都花光了!

    “你老实点!别想着有人能救你出去。”飞林警告了季迟年几句,便滚了出去。

    一出门,就被徐慎君篐住了肩膀,好兄弟地往外带:“走走走!”

    “你放开我!被你压得我长不高了怎么办!”

    飞林对上徐慎君的眼神,明白过来。

    看来是主子想单独审问那季迟年。

    行吧,有什么是他不能看的吗?

    二人一走,暗室中闭目的季迟年就坐了起来。

    原本颓然的表情慢慢松懈下来,眼中浮上一丝凝重。

    他望向自己的胳膊,将袖子掀起来,露出了伤痕纵横的皮肉。

    之前那些游动的黑色痕迹,好像归于了寂静,这让他有一些焦躁。

    “怎么会没有反应呢?明明是按照那本书上所说的做得……”他喃喃自语了好一会儿,开始在房间里找起什么东西。

    只可惜那个小护卫看似粗放调皮,还是细心,并没有他能用的东西。

    想了想,他掏出一个小瓶子,在掌心倒出来一些淡黄色的粉末,然后铺在了脖子的那道伤口上。

    某种难以言喻的刺激味道,从伤口散发了出来。

    而后,原本只是轻微一条血线的伤口,忽而崩裂得更加严重,血滴缓缓地渗了出来。

    季迟年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他伸出手掌贴在伤口的地方,血迹流了半个掌心,斑驳的血迹,和他的笑脸混在一起,变成一个诡异妖冶的画面。

    很快,季迟年胳膊上那些寂静不动的黑色长痕,就再次喧嚣起来,争相鼓动着,仿佛是想挣脱他的皮肉。

    他痛苦地闷哼了一声,愈发用力地按住伤口。

    血气愈盛,黑线愈快,一粒黑红的小点,从他掌心的伤口钻了出来,先是长长的须,而后是豆子大小的身躯。

    那东西一接触到外界,便激烈地颤抖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又或者是兴奋。

    季迟年松了一口气,将掌心放到地面,目睹着黑豆子爬到地面。

    黑豆晕晕乎乎地绕着他转了一圈,像是感知到什么,慢慢往外爬去。

    它是那样的不起眼,落在地上,就连最警醒的老农看到,也只以为是最常见的虫蚁。在这种季节会跑出来活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好,快去吧。

    也让我看看,你的本事是不是真如那本书上说的那样厉害。

    然而,下一瞬,那黑豆便爬行的方向前,就出现了另一双锦靴。

    它颤颤巍巍地撞了上去,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一双筷子给夹了起来。

    “……”季迟年的脸色变了。

    谢砚之将这黑豆子夹起来,在眼前观赏了好一会儿,才好整以暇地对季迟年道:“季先生的本事好大,今日也让本侯开了眼了。这就是西南蛮族的蛊术吗?”

    他行事谨慎,不敢直接用手接触。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季迟年不为所动,嗤笑道,“侯爷好兴致,这么大的人了,还玩虫儿?可以和邱太傅的小孙儿坐一桌了。”

    “听说西南蛊术,离奇复杂,甚至可以以特定的蛊虫传递信息。”谢砚之道,“不知道季先生是想用这只蛊虫,给什么人传递什么信息呢?”

    “……”季迟年闭上眼睛,干脆装起了哑巴。

    “好,那本侯换一个问法。陛下的病,其实是蛮族的蛊术所致,是不是?”

    几步之间,谢砚之已经逼近了季迟年,滔天的凛然之气,从静水平涛的外表翻涌而上,迫得人胆寒心惊。

    “太后——和蛮族的人有所勾结?”

    那枚小虫被筷子狠狠夹起,小而肥胀的身躯几乎变形,季迟年也随着谢砚之的动作,泄露了一丝痛苦之色。

    谢砚之暗忖:季迟年既然敢把它放出来,看来是并不害怕蛊虫死,可见这只虫不是母蛊。

    徐怀之和他说过,西南蛊术种类很多,每一种的作用也截然不同。但都有母蛊和子蛊,母蛊才是种蛊人的命脉所在。

    他将东西放进了竹蛉筒里,打算回头问问昀笙或者徐怀君,继续和季迟年周旋。

    “此前,本侯对季先生也是好奇了很久,比如,你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到底是怎么到太后的面前,入了她的眼,让她竟然放心,把皇帝的安危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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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细地查了,才发现,在兰汀别业之前,这位季先生最后一次出现在别人眼中,却是在大理寺的诏狱死牢。

    诏狱是大梁看守最严格,刑罚也最严重的牢狱,收押的都是重刑犯。尤其是其中的死牢,里面的人原该必死无疑才是。

    可是,太后却把他带了出来。

    “你父亲,是太医署的前任太医令,季勉空。启宣二十八,投诚了大皇子,在端华太子的补药中动了手脚,谋害了储君,被先帝处以极刑。你们季家,一个活口都没留。”

    谢砚之语气平静地将季迟年的往事一一道来。

    “而你的师门,所有季勉空的弟子,也都被除了医籍,代代不许行医。”

    中川季氏,原本是大梁颇有名望的医药世家,门下底子不知其数,每年给各地培养了众多医者。

    他们有的有意仕途,前往京城考入太医署和门下其他官署;有的醉心研究,于是在各地游学,一边救人一边融会贯通各地医学再着书作论;也有的心怀贫苦,驻扎四方……

    可端华太子一案之后,就此衰败,甚至成为大梁医家的禁忌。

    季迟年冷笑一声:“哪里是不许行医,启宣帝还派人将他们的眼睛挖了,手筋挑断,或是割了舌头,在脸上烙下了‘贼医害人’的字样。”

    他的师兄弟们,苦学医术多年,将之视为一生的理想,焚膏继晷,悬壶济世,不少都是前程坦荡之人。

    若是他们没有遭遇此祸事,原本都可以在医药一道大放异彩。

    而又有多少医者,因为季家的祸事,心有戚戚,唇寒齿亡,所以行事低调,再不敢轻易救人。

    那几年,太医署的所有人都双股战战,行医用药只求温和安稳,无功无过,生怕有一丝打眼的地方,也一直都没有新人愿意再考进太医署。

    季迟年不敢想象,经此一事,大梁医术怠滞了多少年。

    “所以,之后启宣帝忧思成疾,也没有太医敢用猛药竭力救治,最后病逝,也是报应罢了。”季迟年嗤笑一声。

    “你是说,你爹是被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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