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宫中,昀笙当着众人的面,受了太后的赏赐和安抚,并没有感觉很意外。
还是来了。
从前太后和萧党同气连枝,密不可分,把持着前朝后宫,重病的陛下只能做傀儡。
可现在傀儡的羽翼丰满,又因为没有皇嗣轻易动不得,太后和萧党的联盟也被撕破,她就只能寻找别的突破口了。
这正是昀笙想要的。
现在,才是她入这青云路,金锁笼真正的开始。
太后要利用她,可焉知她不能利用太后呢?
“下官叩谢太后娘娘隆恩。”
“娘娘说了,崔女官侍奉陛下不易,身子又没养好,就不必再去延寿宫谢恩一趟。”高明泰顿了顿,别有意味地笑道,“说不准,这以后就多的是女官请安的时候了。”
兴庆宫的人,虽然讶异太后娘娘对崔女官的看重,但想到这段时日以来,女官和皇帝陛下的亲密,心中也都了然了。
看来,这一位成为娘娘,也不用多久了。
不多时,太后娘娘为公主选驸马的千旈宴如约而至。
千旈园是大梁第一皇家园林,能赴宴的都是达官显贵。这一天是个极好的晴天,点点日光透过湖水苍色荡漾开粼粼涟漪,倒映出年轻公子红色的衣袍一角,银线绣着繁复的云纹,修竹云兰,恰如其人。
秦铄随着父亲入了园,在众人之中鹤立鸡群。
其他家赴宴的女娘,都忍不住朝他望去。
秦家二郎的容貌虽然比不过宣平侯那样直破人心,难以忘怀的俊美,却也是温润明和,君子如玉。
“公主,再用一些吧。”
高阁里,崔晗玉坐在襄宁公主的身边,望着她愁眉不展的模样,有些不忍。
之前因为公主府的车夫被掉包,险些害了昀笙性命,皇帝陛下重责了公主一番。
公主虽然生气皇帝的偏爱,但也知道此事自己有错,擅自将宫里的司药官调离,送人回去的时候又没有经心。
若是真害死了崔昀笙,耽误了皇兄的病情……
一想到这里,襄宁公主十分后悔内疚。
再加上千旈宴将临,选驸马的事情悬在她心中,她这几天都没睡好。
一向笑颜明媚的脸上,难得出现了郁色。
“晗玉,你看到他了吗?”
襄宁公主不死心地问道。
崔晗玉跟她极为要好,自然知道她的心事,看了几圈也没看到那道夺目的身影,心下叹息:“公主,没有。”
以宣平侯的身份,若是真得现身千旈宴,怎么可能没有动静?公主不过是还在自欺欺人罢了。
“……”襄宁公主慢慢低下头来,眼睛有些湿润。
他真得没来。
是啊,那一天他不是就说得很清楚了吗?
“公主,晗玉听说,前段时间谢家主寿辰,谢家似乎出了什么事。侯爷也许还在忙家里的事情呢。”崔晗玉连忙安慰她。
“不必了,那也和本宫没有关系了。”襄宁公主只伤心了一会儿,就坚定地摇摇头,表情沉定下来。
君若无情我便休。她是大梁尊贵的公主,谢砚之不喜欢她,多的是人喜欢她。
她才不要像别的女娘那样做悲怨之状呢。
难道天底下只有谢砚之一个男子不成?皇兄的病有所好转,自己和他相依为命,也该给他助益才是。
襄宁公主舒了一口气,露出笑容:“晗玉,你看今日赴宴的公子,哪些最为出众?”
晗玉不比她一直养在宫中,对梁京城儿郎们的名声品性,当更加了解一些。
“晗玉不敢妄言,不过远远看过去,西南清台树下那几个聊天的公子里,穿白袍的那位,比其他人长得都好,身姿也挺拔。”
公主正坐在窗边,顺着崔晗玉指的方向往下望过去,远远地果然看到一个颀长的青年,长发梳成了马尾,虽然看不清楚脸,也觉得鹤立鸡群,十分出众,点头恍然:“原来晗玉你喜欢这种啊!”
“……”崔晗玉哽了一下,不好意思道,“公主又开玩笑了,今日是您选驸马,怎么打趣起我来了!”
“本宫也是说心里话啊,虽然是本宫选,可这么多人还能都带回公主府不成吗?你如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有看上的儿郎就和本宫说!”襄宁公主豪气地将手一挥。
崔晗玉红着脸没有说话。
正在说话,却见莺时小跑过来道:“公主,陛下和太后娘娘那边传您过去,该入席了。”
“知道了。”
想来宾客们都到齐了,快开宴了。
侍女将她繁复华丽的裙裾整理好了,扶着她走下高阁,前往正堂向皇帝和太后行礼。
令她惊讶的是,除此之外,太后身边还跟了两个人,都穿着宫妃的服饰。
“那是今年入宫的秦婕妤和宁美人,太后娘娘很喜欢她们。”
婕妤?美人?
“怎么让她们也过来了?”
以往这种宴会,母后不是都带着表姐的吗?
即便没有表姐,宫里还有其他品级更高的妃子呢。
大梁的嫔妃品级,皇后之下为四妃,秩正一品;四妃之下为九嫔,秩正二品;九嫔之下为二十七世妇,从上往下为三品的婕妤、四品的美人和五品的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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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皇兄后宫并不充盈,可除却才被论罪的苏昭容外,现在还有二妃二嫔呢,怎么轮到这两个新人上位了?
襄宁公主瞧那二人的做派就觉得不喜,待行了礼,便问道:“母后,怎么没看到表姐?她以往不是最喜欢热闹吗?”
萧应雪在入宫之前,就和她相识,那时候她几个姐姐也都在,对公主这个年幼的表妹很疼爱。后来入宫了,公主便也和她亲近。
“前些日子,因为陛下病倒的事情,应雪十分内疚自责,身子也不爽利起来,所以这一次便留在宫中静养。”
太后轻描淡写,似乎并不在意萧应雪是否在场。
礼官高声唱喏,温礼晏带着众人入了宴席。宴上歌舞升平,山珍海味,可襄宁公主却是食不下咽,只是维持着表面的端庄。
刚刚来请安的几户人家,都带上了自家儿郎。可她粗粗扫过去一眼,只觉得每个人都十分庸常。
曾经沧海难为水,如果不是已经见过了谢砚之这样的男子,或许她如今面对这些驸马候选者,也不会到了看都没法多看一眼的地步吧。
今日谢家的四郎也来了,明明是亲堂兄,也是京城里人人称许的郎君。可是她却觉得,对方连谢砚之的一根毛都比不上。
温礼晏知道今日的主角儿是妹妹,只坐了一会儿,便带着清州去休息,免得妹妹拘束。
秦婉怡见陛下走了,转了转眼睛,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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