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笙听到太监通传的时候,正在小药房里做事。她早猜到太后这次会亲自见自己,闻言一点不惊讶,立刻跟着小太监去了。
等到了延寿宫一进去,她却眼泪汪汪地跪下来:“太后娘娘!昀笙叩见太后娘娘!”
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太后依旧坐在珠帘之后,看不清她的表情。
落到昀笙身上的目光轻飘飘的,却让人不安局促。
“你这孩子,如今是出息了。”太后淡淡道,“哀家让你去给季迟年试药,倒让你试成了个司药女官。”
“娘娘!”
昀笙跪着膝行上前,头贴地面,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这司药女官的事情,昀笙原也没有想到……娘娘这般牵挂担心陛下的安危,当日秋狝的时候,昀笙见陛下受困,自然不能不管。之后陛下开恩,让昀笙做了司药官,也是因为宣平侯百般为难。
但昀笙一日都没有忘记过,太后娘娘的大恩大德。若没有您,昀笙哪来的今天呢?”
“这孩子,好端端地怎么哭起来了,哀家又没有怪你。你照顾皇帝照顾得很好,此番又识破了别人的不轨居心,哀家赏你还来不及呢。”
太后等她磕得额头都青了,才让人起来。
说实话,在得知这小女娘擅自主张,一个不错眼就爬上去的时候,她是十分不悦的。
但季迟年那里是试药的紧要关头,不能没有崔昀笙。
而现在,眼睁睁见她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只抓着一条藤蔓,就爬到这个位置,心里倒是有些欣赏。
是个可用之才。
只要她不生出别的心思,她也不会动她。
“多谢太后娘娘。”
“宣理司的人还在查,高明泰说你有别的线索?”
昀笙乖乖道:“昀笙记载陛下脉案的纸上,有特殊的药味,经久不去,可以顺着这个查找。具体内里已经呈给高公公了。”
太后似笑非笑:“章柘问的时候,你怎么没说呢?”
“因为太后娘娘才是昀笙的主子。”昀笙低声道。
见她上道,太后点了点头:“你心里门清就好。哀家还以为,你跟在皇帝身边这么久,难免亲近,会生出来别的心思呢。”
“昀笙来到宫中,就是为太后娘娘分忧,治疗陛下病情的,不敢有别的企图。”
“是吗?少年慕艾,情窦初开的,宫里那么多娘娘,你就没有羡慕过?”太后道,“你这样贴心识时务,若真有那心思,想伺候陛下,哀家也不是不能把你赏给他。”
有那个机会,谁不想做娘娘呢?
“昀笙位卑命贱,只想做好眼前的事情。”
等到昀笙从延寿宫里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冷汗几乎流了一身。
不多时,兴庆宫出事的人被换了下去,再加上上一次被遣走的小夏子等人,原本被渗透得犹如筛子的兴庆宫,总算被好好清洗了一番。
襄宁公主得知了此事,立刻来看望皇帝。
“皇兄,您没事吧?”
盛宜殿里,她亲自给温礼晏剥了香橙,心里十分担忧。
“您可千万别为那些狗奴才生气。”
看到她关切的眼神,和鼓起来的小脸,温礼晏心情好了许多。
襄宁和他不是同母所出,她的生母是先帝的宠妃,从小到大都被娇养着,性子却难得不跋扈。
或许是兄弟姐妹们,如今只剩下他们二人了,即便以前鲜少来往,她还是对他很依赖。
“对了,章柘,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
温礼晏使了个眼色,章柘会意,简单说了几件。
谁知襄宁公主拍案而起,怒不可遏。
“竟然有人偷偷转卖兴庆宫的东西?皇兄,您实在是太宽厚了,若换成了我,一开始察觉出来不对劲,少了一样东西,就以儆效尤,他们哪里敢这么嚣张!”
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心都是被这天长地久的宽宥给养出来的。
她刚来的时候还忙着劝说温礼晏别生气,结果没一会儿,倒是自己气得直跳脚来。
昀笙就是这个时候回来复命,再给皇帝验药的。
“你回来了?”
“是,陛下,下官已经把线索给了宣理司的人。听说他们派出了搜寻犬,识别那几个可疑之人的味道。”
“你辛苦了。”
见她表情没有异样,温礼晏心中松了口气,看来是过了太后这一关。
幸而他们平日在外人面前,刻意拉开了距离。
襄宁公主望着下首回复的司药官,怎么看怎么眼熟:“你——”
“下官见过襄宁公主。”昀笙向她行了个礼,“还未谢过那日在伯府,公主的出手相救。”
“原来是你!”
襄宁公主十分讶异。
温礼晏:“出手相救?这是怎么一回事?”
昀笙把事情简单说了,省略了和荣恩伯府的冲突,还有崔七的敌意,只说差点摔了一跤,幸而公主伸手扶了一把。
襄宁公主也不想重病的皇帝,知道这些腌臜事,免得他动气,便没有否认昀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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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皇兄最是心软,若是觉得身边人被欺负了,指不定怎么难过。
只是皱了皱眉头,将昀笙上下打量一番。
“你是荣恩伯府的什么人?”
“回公主殿下,下官名为崔昀笙,父亲原本是荣恩伯府老伯爷的庶子。”
那天她虽然救了她,但不过是意外之下的顺手而为,其实心里并不喜欢此人的行事。
无论如何,此人都是做小辈的。崔七可恶可耻,她做姐姐的教训堂弟也就罢了,怎么能对婶娘那样咄咄逼人,言辞无状,毫无礼数。
还差点坏了妹妹的及笄礼。
更没想到,这么一个为人刻薄的女子,竟然是皇兄的司药官。
想到兴庆宫这些天满地的鸡毛,襄宁公主心中愈发不喜。
若不是这个崔昀笙做事不济,怎么会让人差点把皇兄的脉案偷了?
换成之前的贺药官等人,这么多年也没出过纰漏。
“皇兄,她才多大年纪,和襄宁也没差多少吧?做个掌药女使就够抬举了。”襄宁公主望向温礼晏,“司药官这样要紧的位置,让这么个没经验又年轻气躁的人来,我实在担心皇兄。”
“你们一个二个,都觉得她年纪做不好,实则若不是她,朕现在的病情也不会恢复得这么好。”温礼晏轻巧地拒绝了。
襄宁公主闻言,心中愈发生气。
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讨好的皇兄,这才多久,就这么护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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