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正阳把自己眼前的话筒也挪到刘部长眼前。
刘部长清了一下嗓子,语气很平和的开始讲话,平和的像是跟你面对面一对一的在交流,这种语气有一定的亲和力,能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是最能赢得人心的。
他说:“同学们,从今天开始我们将成为同事,同学这个称呼就成为历史了,我该称大家同志们了。首先,我代表市委市政府欢迎大家到文东市来参加我们的现代化建设。”
他讲到这里,潘正阳就率先鼓起掌来,
刘部长用手向下做了个按的动作,等掌声平息了,他接着说:“你们是省委组织部从各大院校挑选出来的精英,都是未来的栋梁之才,文东市的改革开放形势和全国一样,正在深入阶段,迫切需要你们这些人才的加入,你们的到来给我们文东市的干部队伍注入了最新鲜最有活力的血液,是我们文东市未来的希望所在,你们的担子很重,各个领域都在期待着你们一展才华……”
刘部长的这些话对那些已经在官场上滚打过的人来说,就是官话、套话、废话。
可对子林这批即将踏入社会的大学生来说却不是,他们怀揣梦想跃跃欲试,理想完全占据着他们的大脑,也真把自己当成这块土地的主人了,要描绘出他们理想中的那幅蓝图。
他们第一次听这样的讲话,他们是很认真的,也确实有一种使命感,甚至是已经感觉到肩上有了一副沉甸甸担子。他们不怕担子重,越重的担子越能彰显出他们与众不同的人生,才能成就他们成为人们敬仰的英雄的梦想。
刘部长的讲话还在继续,同学们个个引颈倾听。
“同学们,毛主席说过,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年轻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他老人家的话对年轻人是最好的鼓舞,你们在这里接受一段时间的培训,然后就要奔扑各行各业。刚刚踏入社会可能会遇到一些不顺心的事,什么事情都不可能一帆风顺,希望大家遇到挫折不要气馁,要保持高昂的斗志,饱满的工作热情,多向身边的老同志学习,有想法有问题也可以到组织部来反映。我现在的职位上比你们高一点,但在感情上我们是同志加兄弟,组织部的大门永远向大家敞开,我和我的同事们随时欢迎大家,我们对大家的态度只有一个——一家人!好了,我就不多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最后呐,祝大家学习有收获,生活开心快乐,预祝本次培训班圆满成功。”
刘部长的讲话再次博得了同学们热烈的掌声。
随后潘正阳陪同组织部的几个领导离开了会场。
教务主任胡正涛,讲了整个培训班的日程安排和纪律要求,开班典礼就结束了。
晚饭是十个人一桌,八菜一汤,米饭和馒头管够。
办各类学习班是党校捞油水的好机会,上面是按一定标准把一切费用都拨下来了,怎么省钱却是党校的事了,在伙食上省钱是最普通的做法之一。
雪儿已经开始有妊娠反应了,子林就陪她出去找点她喜欢吃的,走到大门口正好姐夫送结婚证来了。
子林要姐夫一起吃饭,姐夫不肯,把结婚证给了子林,骑车回去了。
子林与雪儿吃完饭回来的路上,看到一家电信营业厅,就商量着要把手机号码换了,雪儿是琴岛市的号码,子林是腾泉的号码,这样在文东市通话就都是长途了,于是两个人就都换了本地号码。
子林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腾泉的那些人自己的新号码。
雪儿说:“人家是雇你做家教的,事完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就结束了,别把人家的客气当实在了,他们真想找你会找到的。”
子林想想也是。
雪儿换了号码也犹豫了一阵子,该不该告诉父母?该不该告诉其他的亲人?想了想,你们都这么不在意我的感受,那我就玩消失算了,雪儿的小公主脾气上来了。
于是雪儿的手机里只有子林的号码,子林的手机里也只有雪儿的号码。
子林拿着结婚证找到组织部的那个人,那人看了看,没有表示什么。
子林要求和雪儿调到一个房间,说雪儿身体不太好需要照顾。
那人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可能他认为子林就是想为自己和雪儿的夫妻生活要一些方便,他以不要搞特殊化为由拒绝了。
子林不理解了,也没有多占用房间,就是给个方便怎么就不行了,他想多说几句好话求个方便。
但那个工作人员不吃他这一套。
于是子林就跟他理论起来。
子林不知道这个人很快就要提拔成干部科副科长了,他给自己找了个不小的麻烦,给自己的仕途埋了一根刺。
上午第一节课是干部科科长郑玉讲,下课的时候子林拦着了郑玉。
郑玉问:“你有事?”
子林说:“郑科长你好,我叫王子林,这是我的结婚证。”说着就把结婚证递给了郑玉。
郑玉翻开看了一下,就还给了子林,说:“刚毕业就领证了,挺快哈!”
子林只是笑着点点头。
郑玉说:“好了,我知道了。”说着就要上车走。
子林赶忙说:“郑科长,能不能帮个忙?”
郑玉说:“什么事?”
子林说:“我对象身体不太舒服,能不能给调一下房间,好方便照顾。”
郑玉想了一下,说:“哦,那你给小于说一下吧。”
子林说:“那个小于?”
郑玉说:“就是昨天你报到的那个。”
子林说:“郑科长,能不能麻烦您跟他说一下。”
郑玉看了子林一眼,转头冲在不远处跟别人说话的于占波喊道:“占波。”
此时子林才知道那个人叫于占波。
于占波跑过来,郑玉说:“人家有结婚证,刚才说对象身体不舒服,想调一下房间,你看一下。”说完又对子林说“好了,我走了。”
于占波沉着脸一句话没有说,给子林和雪儿的房间调到了一起。
接下来几天的课程分别是党校的老师和聘请的人员来授课,党校的老师对自己的课都很熟悉,可能背一次课能讲好几年。有讲和平演变的,有讲知识产权的,每个老师都会引用一些事例,都会拿生产鼠标来说事,我们生产一只鼠标就是几块钱的成本,但是却要付给国外产权拥有者十几倍的知识产权费。
子林就纳闷了难道这些老师都不知道上一节课已经有人用过这个事例了吗。
这些老师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想引用这个事例,他会不在乎自己所讲的主题是否适合用这个事例,只要他想用就能给它制造一个用的机会。
党校的一个副校长讲课,跑题跑得很远,子林觉得这个讲台就是给有些人宣泄自己的不满和观点的一个地方。不过他讲的一个观点子林却有同感,副校长对一些当红的小品明星不满,他认为那些节目虽能博人一笑,但却是低级趣味的,不能登大雅之堂。
子林赞同他的观点,文艺作品来源于生活,却要高于生活,才有引领风尚和潮流的作用。
如果一个文艺作品把庸俗的部分夸大,渲染低俗,那就太可怕了,那就是在挖坑,要毁掉的将是传统文化赋予人们的道德观和价值观,从而改变人们的世界观。丧失的将是人们意识领域的灵魂性的东西,这是非常可怕的。
然而子林也不理解主流媒体为什么要重点哄抬这些人,春晚没有这些人的节目似乎全国人民就没有了笑声,这些主要媒体都是国家的呀,不理解!不但子林不理解,恐怕很多人都不理解!
雪儿小声说:“别去理解那么多,先想法让我别呕吐,少遭罪才是大事。”
雪儿不能参加十人一桌学员饭了,她一闻到饭味就想吐,会影响别人的。
无奈子林只好领她出去找个小饭店吃一点。
雪儿喜欢吃辣的,吃完了还是要吐的,雪儿被折磨的快崩溃了。
一天于占波找子林,说学员都反映他们两个很少吃学员集体餐。
子林不想把雪儿怀孕的事说出来,就解释说雪儿不太习惯这里的饭菜。
于占波说希望他们不要搞特殊化,不要在学员中造成不好的影响。
子林只能接受批评。
尽管如此,每天下午下课后子林就带着雪儿出去转悠,找雪儿想吃的东西。
文东县在子林上大二的时候改成了市,县级市地方小,小饭店的卫生条件都不是太好,往往一进门雪儿就转身出来。雪儿看到两种情况是不会在那里吃饭的,一是卫生条件差。二是有光着膀子喝酒的,尤其是有那种身上刺着图案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留个秃头的人在那里,雪儿是坚决不在那里吃饭的,这会让她想起那次不堪的遭遇。
盛夏的小县城穿着大裤衩子光着膀子喝啤酒的人挺多,所以有时候要走好几家小饭店才能吃上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