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离开帝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艾莉希娅并没有在离开之后立马就开始行动，她本想静观其变，再有一个原因就是搜寻缉捕的城池被管控得极其严格，只允许进，不允许出。
而她也有几次遇到前来庄园中搜寻的队伍，好在离开后的第二天她就变化了面貌。
系统提供的伪装功能强就强在仿佛妈生似的，就算面对魔法的探查，也完全发现不了在她原本的模样。
好消息是。
随着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全大陆都在陆续恢复秩序——在头顶笼罩下的这片厚重阴霾之下，建立的新秩序！
其实中间也出现过激烈反抗的民众，还有几位不甘心沦为被操控架空权力的傀儡皇帝，他们串联起来，想要以此让帝国和维修特斯付出惨痛的代价。
然而。
以上说的这些，全都没有下文。
那些反抗的人被镇压了也好，被杀了也好，全都消失了。
他们还是低估了帝国在这一次的决心，以及真正的实力，在这场双方较量中并不是比谁喊得大声就可以了，强弱悬殊之下，吃亏落败的只会是那些希望调动起民怒的人。
有好消息就有坏消息。
缉捕力度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减弱。
派出去的军队驻守各地，几乎随处都能见到重兵把守。
在一个月后的今天，已经形成非常完善的缉捕流程，明显背后的人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个办法，明知道等于大海捞针，但就是不死心。
……
在连续好几天阴沉下雨的天气之后，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艾莉希娅站在葡萄树下。
当年她买下这处庄园之后，最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这里种满所有她爱吃的水果，葡萄就是其中她最偏爱的，受格维塞纳大陆气候的影响，有些水果没有办法在这里生存。
至于以前她在宫中都是论盆往嘴里塞的水果，绝大多数都是其他大陆生产的水果，算是贡品。
是的，没有听错。
维修特斯的势力从来不止在这里，格维塞纳大陆装不下他的野心，早在很久以前，另外几块大陆也都有他留下的痕迹。
但那毕竟是在其他大陆，时至今日，因为距离过远导致无法远程操控很多事，严重限制了他的行动速度。
所以外陆的势力并没有这里的夸张庞大。
"你果然在这里。"
身后传来埃布尔的声音。
当看见前方熟悉的身影时，他松口气，勉强弯着腰小心避开这些葡萄树藤叶。
他兴致冲冲地来找人结果却扑了个空，在庄园里兜兜转转都没见到，还是在管家的提醒下才找到这边来。
"……我要把这玩意，染成绿的！"艾莉希娅指着自己的黑色头发，然后抬手指着上面的葡萄树叶子："大概这么绿。"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埃布尔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跟什么？"
没有等到回应。
却见艾莉希娅不知道低头在看什么。
"找你可真难找啊……"埃布尔话还没有说完，也就眨了下眼睛。
在看去时。
"啊！"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艾莉希娅的身高足够少女的模样，脸上原本还有一些婴儿肥也完全消失，薄荷绿的长发垂在腰间再往上便是一双眨巴眨巴的紫色眼眸。
"怎么样怎么样？"她原地转了个圈，裙摆微微散开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满脸期待地看着面前的人。
沉默了一秒的埃布尔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哦，太好了，他没长出良心，差点就要说实话了。
这模样，简直就像是葡萄藤妖精。
"很好看，清新脱俗让我想到精灵族……但我还是更喜欢你原本的模样，初见时的第一眼，便让我这个寻宝人发现了难得的珍宝。"
前半句还好，后半句半真半假。
其实他真正一眼难以忘记的还是艾莉希娅黑色头发的模样……记忆中也有一个人，拥有黑色的长发。
她是艾莉希娅的母亲。
"真的吗？"艾莉希娅歪着头，露出了几分揶揄笑容："你该不会在心里喊，天呐！这简直就是葡萄成精了！"
埃布尔嘴角微微抽了几下。
"我如果说，不管变成什么模样都很好看，你该不会打我吧？"
"当然不会。"
艾莉希娅一只手撩过长发，发丝如瀑布般顺滑，她抬起下巴神色得意："你只是实话实说，毕竟我的美貌天下找不出第二个人，没关系，我都理解，就是希望你见到如此貌美的话不要心生自卑，这不是你的错。"
埃布尔的表情顿时变得很是一言难尽，像是被强行喂进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艾莉希娅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埃布尔："逗你太好玩了，你的表情哈哈哈哈！"
"艾莉希娅！"
艾莉希娅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含笑的眸子微微眯起："嘘！你应该喊我，莉娅。"
真是的熟悉的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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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布尔抬手扶额，这个小家伙闹腾起来，和她母亲一个样都喜欢作弄人。
"好吧，喜欢作弄舅舅的调皮莉娅小姐，我记住了。"她还真是省事，取原本名字中间部分拼凑起来就是新名字了。
莉娅……
很大众的名字，不错。
艾莉希娅自动略过某些奇怪的称呼："看来我的改造还是很成功的。"
【这样子，他应该就不会看见我就难过了吧。】
【第一次见他露出那样的表情，震惊之后就是惊喜，惊喜之后就是浓重的悲伤……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那样，但让他伤心难过并不是我的本意，改了也好。】
埃布尔眼底划过一抹微光。
他微抿唇，心中轻叹了声。
原来，她不是一时兴起，是发现了……
都怪他。
当时没有控制住，还以为出现幻觉了，背影和记忆中的身影完全重叠起来的那一刻，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喊出多年没有听见的名字。
艾梵琳·伊索拉。
他那个总是一意孤行的傻妹妹，早知道在她离开家之前吵的架都让她赢，她爱吃甜点也不和她抢……
可惜。
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埃布尔忽然比划了下她现在的身高，大概在他胸口的位置，感叹道："再有几年，等你十四五岁的时候，也会长这么高吧。"
"……"
艾莉希娅的笑容忽然收敛了许多："还早呢。"
【十四五岁，我现在才七岁。】
【等我十四五岁的时候，维修特斯会变成什么样子？黑魔法师的生命力很漫长，容貌衰败也不会很快，记得德尔特维亚说过越强的人越能保持青春永驻，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就在这时。
艾莉希娅突然掰着手指头开始数。
【我现在七岁，他二十六岁……等过三年，我十岁，他二十九岁。】
【再过五年，我十五，他三十四……妈呀！他怎么就三十四了？！】
一股浓浓的寿命论开始对她一阵拳打脚踢。
她整个人都快裂开了。
满脑子都是三十四，过一会儿变成七八十，然后帅老头开始三百六十五在脑内循环播放。
"三十四岁怎么了？"
埃布尔不以为然，眼看着她整个人都快碎掉了，说道："魔法师的生命不同普通人，他们可以活得很久。"
艾莉希娅懵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你爬我脑子里看了？"
"……"埃布尔无语："你自己说出来了！"
什么三十四，七八十，帅老头，入坟场。
"哦哦，我说出来了。"
艾莉希娅还没有回过神，猛地抬头："我说什么了？！"
【老天爷，我说啥了，应该没说……】
"没什么，就是念着什么三十四，七八十，帅老头，然后入坟场。"埃布尔脸上的幸灾乐祸表示他绝对是故意的："你在给谁提前安排他的一生吗？还念着帅老头也好看，都好看，到底是谁啊？"
艾莉希娅听了后，目瞪口呆。
这一刻她真的碎了。
【完了，我的一世英明，破嘴，家事也敢往外说！】
忽然，她正色："那……魔法师最长能活多久？"
埃布尔眼中微光闪过："几百上千都有吧，还有成神永恒不死的，不过我想你要问的都不是这些，你是想问他能活多久吧？"
艾莉希娅干笑两声："啊……嗯，对。"
【自从发现埃布尔对维修特斯充满仇恨和不满后，都是尽量不提起名字，要是我不小心忘记了也就算了，可我现在还记得呢。】
"很久，我记得你以前提到过一句话，祸害遗千年，他就不一样了，他是祸害遗万年！"
"……哈？"
【万年？！突然感觉，应该担心的是我自己。】
艾莉希娅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维修特斯能活很久很久是好事，但她未必啊！
"不用这么顾及我，艾莉希娅。"埃布尔无奈地说道："直至今日，一个月的时间，足够让我看明白他将你当真是放在心里，你的消失不亚于从他心口挖去一块肉。"
"虽然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的母亲最后会选择他……算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和你没有关系，总有一日也该是我和他之间清算。"
那一日没有那么快到来。
至少在他手中有充足的筹码之前，不能开始。
埃布尔自问双手上沾染过不少鲜血，但他还做不出利用血亲的后代这种下流事情。
艾莉希娅只要好好的长大就可以了。
她最不该成为做出选择的那个人。
被夹在中间，选择谁都不是，难道他要让她失去母亲之后，再去记恨自己的父亲？
如果维修特斯真的可恶至极，对她也没有半分情分，那么埃布尔还挺乐意这么做的，说不定还会添油加醋，让艾莉希娅离他远远的，绝对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可事实上，帝国内都是皇帝溺爱公主的传言，几乎到了只要公主一句话或者皱一下眉头，他都会立即关注到并且担心得不行，最开始时那些贵族被吓得不轻，一个个还以为维修特斯被鬼怪上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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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艾莉希娅照顾得很好。
前提是撇开他失责的前五年，还有刚接艾莉希娅入宫时要处死她，这笔账，迟早一并算清！
"您真的觉得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吗？"
这句话中没有任何质问的语气，似乎只是疑惑提问。
埃布尔欲言又止，张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望着那双紫色的眼眸，她就这么抬着头看着他，令他连一句违心的话也说不出口。
片刻后。
艾莉希娅低垂下目光："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一边是舅舅，一边是爸爸，你们都是我的亲人。"
【不论是他们中哪一个受伤，或者因此死去，最后难受的人都是我。】
【选择？可以选都要吗？好像不能，他们见面挑破之后肯定后会打得你死我活，但老话说得好，不管多困难总是有办法的，想吧，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想出来。】
"不用为难，这件事放在以后再说吧。"
有些不忍心看着她陷入这种情绪当中。
他太明白这种滋味不好受。
两年前，他本来是要去见她的。
却被德尔特维亚拦下，他本是打算出其不意，却不知道为什么德尔特维亚像是专门在等他似的，特意没让周围人靠近，看见他出现，也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说实话两人见面这一幕有些眼熟，却记不得为什么眼熟。
他不信任维修特斯，自然也不可能信任他身边的任何人，包括这个叫德尔特维亚的幕后之人，帝国能有今日夸张庞大的土地，可多亏了他在背后为维修特斯出谋划策。
但德尔特维亚见到他后，说的第一句话却不得不深思。
「你想将选择权交到一个孩子的手上吗？」
是啊。
如果真的希望艾莉希娅好，又怎么忍心看她痛苦，她那时候已经对身边那个自称父亲的家伙很依赖了。
德尔特维亚从头到尾，只和他说了两句话。
另一句是在上一句说完之后，准备离开时说的。
「相认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不是吗？在你想清楚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这不是威胁，圣子殿下——世上有很多魔药，唯独没有后悔药。」
从那时候开始。
他就知道他该离开了。
当然可以不管不顾的和艾莉希娅的见面，撇开人身安全不谈，艾莉希娅应该会问很多关于她母亲的事，小孩不都是这样吗，他小时候也是。
尤其……
她是这么的神奇，心里念叨的那些话听起来就像是历经了很多之后，被迫成长起来的小大人。
不能毁了她！
这就是那时候埃布尔离开的原因。
想着想着。
面前的少女已经在折腾她的葡萄树，她手上有一瓶药液，看来是她心爱的树苗们生病了。
从种下它们的时候，她满眼都盼着什么时候可以有吃不完的葡萄，结果因为嘴馋吃到一颗还没完全成熟的酸葡萄。
"呵呵。"
埃布尔回想起当时艾莉希娅痛苦的表情，五官都快扭曲到一块去了。
还好当时她不死心又摘了一颗。
那时她说，幸好又吃了一颗，差一点就要对葡萄有心理阴影了，好险。
埃布尔走近了些，差点没撞上前面低垂下来的树藤，无奈只好动手帮它调整好。
回过头。
正好看见身旁的小家伙正一本正经地认真忙活手下的事情，这些活明明可以让庄园里的佣人去做，她偏偏闲着时就会过来看看。
白皙的脖颈修长曲线柔美，再往上便是诱惑他的真凶。
手痒了。
他心念一动，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原本肉肉的手感没了，虽然一样好捏。
"变回去，不好捏了。"
"不要，你这个坏人！让我捏回来……喂！你别跑啊！"
艾莉希娅只觉得这人实在太离谱了，哪有得手的之后跑得这么快，后面有鬼追他吗？！
"你给我站住！埃布尔！！"
她抱着手里的药壶，就冲了出去。
愤怒可以使人跑步神速，但还是比不过跑在前面的人。
"哈哈哈哈哈！"某人发出畅快的笑声，他得意地回头："莉娅小姐还要多锻炼啊，这样怎么可能追得上我？"
艾莉希娅惊呼："喂！前面！笨蛋看前——"
还是迟了一步。
砰！
这一声那叫一个响。
某位得意笑声爽朗的圣子殿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撞上前面堆放着，用来准备搭建果园的木材上。
不忍直视的艾莉希娅，选择转过身，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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