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和您说一声……伊格里厄斯老师说，这招叫先斩后奏。"艾莉希娅抬眼快速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有些紧张的说道。

    维修特斯还没有察觉："什么？"

    "我让莱伊离开皇宫了。"艾莉希娅轻声说道："皇宫周围的魔法阵，是我请求老师帮忙打开的，他是除了爸爸以外唯一一个拥有开启魔法阵资格的人。"

    据伊格里厄斯说，是因为当时这些魔法阵是他和维修特斯两人合力建立，维修特斯不擅长魔法研究，本来是想甩手不管的，但最后还是被伊格里厄斯扣下，要求合力打造。

    所以。

    皇宫周围的魔法阵放眼整片大陆，不，应该不止这个大陆，甚至在其他地方，都是屈指可数的强大！

    维修特斯没有说话。

    "有契约在，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喊他来，所以没有必要留在皇宫。"艾莉希娅说道，表明她是清楚这个的。

    为了防止契约之间的不同，她特意问过伊格里厄斯，得到的答复是——契约可以随时传唤被契约者，且不可违抗，尤其是约束最深的奴仆契约。

    片刻后。

    他终于开口："你是从哪里，听到了些什么吧？"

    艾莉希娅抬起视线，哪知道他也在注视着她，神情很是怪异，不像不高兴也不像是被触怒逆鳞，总之就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爸爸说什么？"她困惑。

    并不回避那道在此刻有几分锐利的眼神。

    艾莉希娅："我只是觉得，您不太喜欢暗黑精灵。"

    "这样吗？"维修特斯微微颔首。

    他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说明艾莉希娅此时并没有口是心非。

    没有就好。

    他不希望过去的那些经历重新再次浮现，回忆起来不会是什么好的滋味，当然，选择去听那段过往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感受。

    说不定还会留下一些心理阴影之类的……

    艾莉希娅还小，再厉害，再人小鬼大，也是小孩。

    "随你。"维修特斯终于笑了："你的契约奴仆，由你自己来安排。"

    "看来选择伊格里厄斯来当你的老师是正确的选择，才短短半日，你的进步与成长都让我感到欣慰。"

    "记住我之前给你的告诫，不要轻易的相信暗黑精灵的话，他们的话并没有什么可信度，唯有实力还算有点用，遇上危险直接用契约传送过来就行了。"

    夜色渐深。

    把艾莉希娅送到她自己的房间里，并等她入睡之后才起身，又过了一会儿之后，维修特斯才离开。

    在离开之前。

    他的身影微微顿了下。

    目光瞥见桌子上的几股绿草，好奇心让他凑近了些，却见是一只……不，这是一个颗编到一半的猫头。

    下面还压着一张很潦草的构图。

    维修特斯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构建图纸，几根线条就能很简单的把每一步标注到位，但看来，某个小家伙是遇到了瓶颈。

    "嗯？"

    他绝对不是故意的。

    而是窗外刮过一阵风，把这张纸吹落在地面，并且还翻了个面。

    维修特斯蹲下身去捡起时，就瞥见了上面已经很娴熟的字迹。

    「送给他的，黑色会不会更好点？哼哼，让我把你们全都动物塑！动物塑是天下最棒的～！爸爸很像一只黑色傲娇的猫猫，就选黑色吧，材料慢慢找，先拿这个练手，思路先这样……然后……。」

    "？？？"

    今夜注定是维修特斯心情复杂的一晚。

    傲娇？

    这是什么奇怪的词，每一个符号都眼熟，拼在一起这么陌生！

    将东西放回原位。

    觉得书籍可以暂不考虑，或许应该多问几个家里有孩子的大臣，维修特斯随手用魔法关上窗，便转身离去。

    而就在他前脚刚走没多久。

    躺在床上的小人忽然眉头皱起，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艾莉希娅看着自己的手和身体，虚化的……她甚至可以用自己的手穿透自己的胸口，这里不是像是梦，更像是陷入了某种奇特的地方。

    四周白茫茫的。

    什么也没有。

    然而当她一步踏出去时，周围的环境眨眼间翻天覆地的变化！

    潮湿的地方，没有天日的暗牢——

    以及，被钉死在寒冰上的孩子！

    艾莉希娅倒吸一口冷气，她一脚踩进从冰上流下的血液交汇处，没有惊起任何波澜。

    站在现在的位置上，她看不清冰上的孩子的模样，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里的场面，实在是和她下午听到的那些描述太相像了。

    暗室外面有什么动静。

    侧过身看去，结果忽然浑身动弹不得。

    "杀不死……为什么杀不死……"

    女人的凄厉哀嚎声从潮湿昏暗的暗室外快步冲了进来。

    她身着华丽的裙摆，价值昂贵的珠宝身上随处可见，甚至头顶上还带着黄金皇冠，鸽子蛋大的红色珠宝数格镶嵌在上面，浑身的气质和这里格格不入，一眼就能看出身份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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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就要撞上。

    艾莉希娅下意识的闭了下眼睛，随后睁开，女人已经穿过她提着裙摆几步上台阶，站在寒冰的面前。

    "维修特斯……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只有你死了，我们的国家才能获救……你身上背负着罪孽、深渊恶魔之子就该回到深渊去！"

    艾莉希娅整个人如遭雷击。

    上面那个人是谁？！！

    现在这副模样本该没有体温，可她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冰冷从指尖开始蔓延，不断的想要将她吞噬。

    身体还是该死的动不了。

    "一定可以的，这次一定可以，只要把你的心脏挖出来……"女子苍白着脸色，她的脸上还挂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嘴角溢出血迹，惨然笑着，神志已经开始浑噩不清。

    她匆忙的试图将钉在孩子四肢上的特制钉子拔起来一枚，不顾血肉被撕扯，泛白的伤口处控制不住的筋挛抽动。

    艾莉希娅沉心，如果现在是灵魂的状态，那么这个办法一定可以……

    凝聚一点。

    用力！

    终于，她抬起一只脚！

    【系统警告！！！您无法影响已经发生的时间线！】

    红色鲜艳的感叹号就这么贴着脸冲了出来。

    "呃！"

    一股重压猛的从四面八方聚拢，她闷哼一声，才没有原地跪下。

    "系统……b13…出来。"

    面板恢复蓝色。

    "这里是哪里？"艾莉希娅尽力控制声音没有颤抖。

    她知道现在正在进行的是什么。

    而她问的是现在这个地方，不是现实的地方！

    【回复：「忆镜」，你或许可以从中找到你需要的一些信息、答案、以及一些存在久远过去的事情。】

    没有声音。

    还有这个回复。

    "你不是系统。"艾莉希娅果断道。

    【回复：……过去不可改变，但你听说过一种可能吗？未来可以改变过去，真是自相矛盾。祝你好运。】

    没有承认。

    但也没有否认。

    艾莉希娅现在已经不知道系统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这个机械脑袋，问它也是权限不足不可知。

    要想提升权限就要去获取碎片。

    可碎片出现的时间很随机，根本不是随处可见，有的好几天才出现一次，她一次不漏现在也才二级权限。

    "拔出来了！哈哈，什么神钉无法被破坏，这不是能拔下来。"

    女人欣喜若狂。

    她手中的钉子足有十厘米长，上面还有冻结的血迹，不止一次染上血的痕迹已经发黑。

    而被她拔出钉子的那只手，几乎五指断裂。

    因为疼痛。

    昏迷的孩子发出抽泣声，他意识朦胧的睁开眼，艳丽的红色眼睛和女人头顶戴着的红宝石色彩一眼迷人夺目，可却在清醒看清眼前人之后，笼罩上一层无法被驱散的阴影。

    早就哭嚎哑了的喉咙发不出声音。

    其实早就喊不出那个称呼了，眼前的女人也不会在意，她只会关心他什么时候才能死去。

    那一天如果能早点到来，这个国家就会迎来最盛大的一次狂欢。

    因为……

    送走了恶魔之子？

    他不知道这个称呼是什么意思，也没人解释，他们只看着他、指着他，然后厌恶的说出这四个字，应该很糟糕，他的至亲都不喜欢，宫中没人喜欢。

    "我可怜的孩子，不要害怕，母后马上就让你彻底闭上眼，去到地狱，你就再也不用忍受这些了！"

    女人此刻的动作轻柔，她抚摸着小维修特斯的脸，眼泪不断如断了线般滴落，嘴里念叨着听不清的话。

    只有最后一句，勉强清晰。

    "你死了，就可以给你弟弟让路了，这样我就还是皇后，我不能失去皇后的位置我不能……"

    躺在那的孩子一声不吭。

    站在女人身后的孩子眼冒火星子。

    "维修特斯。"

    女人双手握住冰钉，她深呼吸一口气，脸上扬起了笑容却扭曲无比。

    "不要恨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像你这样流淌着罪恶血脉的人，就不配活在世上！"

    钉子的一端很锋利。

    小维修特斯的眼中倒映着在微弱光线下泛起寒意的冰钉，面无表情，缓缓的闭上眼，一滴泪水顺着脸上的血迹斑斑滑过。

    他心中最后一点幻想也破灭了，还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模糊的记忆里也能感受到被喜爱……

    "去死吧！"

    女人颤抖着双手，咬牙狠狠的朝着面前的孩子心脏刺去。

    突然她的身体猛的被撞飞出去，以一种自己摔倒都难以摔出的动作滚下台阶。

    "我创死你！"

    默不作声积攒力气，让灵魂接触实物很困难，但还是能做到。

    顶着周围一圈红色感叹号的艾莉希娅脑袋上没有任何感觉，还想上去，突然，一道道电流出现在她的灵魂。

    【系统：监测到违规行为，削弱灵魂三成以作处罚警告！】

    【系统提醒：当削弱灵魂短时间内满十成时，您将必然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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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定在原地的艾莉希娅魂魄瞬间透明的许多，一股强烈的眩晕和虚脱感涌上。

    "嘶……"

    疼痛从灵魂深处丝丝钻出。

    摔在地上的女人惊恐的哭嚎着："恶魔！恶魔要杀人了！"

    暗室外。

    门被猛地砸在墙壁上，高大的身影疾步走来，速度非常快。

    女人还没来得及高兴："陛下……"

    '啪——！'

    一个巴掌狠狠的落在她的脸上。

    "蠢货！自作主张！"

    男人怒不可遏，他阴狠的目光落在冰台上，视线却扫过空荡荡的暗室语气卑微的颤抖道："尊敬的恶魔阁下，我们保证！保证不会再发生今日的事情，我们一定会让您的血脉长大……我们一定遵守预言，再也不动歪心思，求您……"

    他最后更是跪在地上，摁着旁边女人的人，一起磕了好几个头最后提着女人慌忙的离开。

    已经没有余力再触碰实体第二次的艾莉希娅："……？"

    把她当恶魔了？

    【系统红色警告——当前出现轨迹…偏差……】

    红色的屏幕再次出现感叹号，断断续续的机械声音吃力的出现。

    最终。

    【警告解除，轨迹完美接洽，废除该人物原设定的「心疾」「左手残疾」】

    艾莉希娅看向冰面上，目光正看向这边的孩子。

    "谢谢您……"

    他看不见艾莉希娅，但他听见了声音所以可以勉强判断方向，嘶哑的嗓音每一个字都很吃力，也轻微到随便有点动静就能掩盖过去。

    "其实不救我，也是可以的……他们，试过很多次……"

    "我……不死……"

    那张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上满是血迹，瘦小的身体和枯骨似的，衣服残破的勉强可以蔽体。

    谁能相信这是维修特斯？

    至少艾莉希娅不能。

    她想要抬手，哪怕只是触碰一下也好。

    "您，是恶魔吗？"

    如同呢喃般的疑问，最终也随着意识抽离，随风飘散。

    ……

    "……！"

    躺在床上，双眼失神看着头顶，艾莉希娅感觉到勃颈有点冰凉的东西。

    她坐起身，低头去找，结果什么也没找到。

    直到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她依稀看见滴落在手上的眼泪，久久没有说话。

    身体上的剧痛每移动一寸，便加强几分，几乎让她昏厥过去，大口喘气才让脑海中的嗡鸣声稍微缓和些。

    灵魂惩罚没有消失。

    那里不能被当成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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