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在死亡边界线是种怎样的滋味？
多年前，莱伊就很有发言权。
但没有今日有发言权。
无数次在生与死之间来回之后，他直接屏蔽掉身体上的痛感，漫不经心的在天上飘来飘去。
哪知道。
下面那个人间恶魔就像是提前读懂了他的打算一样，还特意选在他已经把痛感屏蔽之后下手，当如潮涌来的撕裂感袭来时，他当场傻了，随后反应过来——
啧，黑魔法！
可以屏蔽他屏蔽的痛感的能力，真的恶心至极的魔法。
直到身体再次接触地面。
莱伊也确确实实只剩下一口气，没有死在维修特斯的手上让他有些意外，然而更意外的是……
即便相隔一段距离。
也可以看见那无形之中的带着强烈庇护欲望的屏障企图隔绝外界的干扰，漆黑的身影的怀中似乎是他身边唯一的鲜艳色彩，他沉寂、强势、近乎以蛮横的手段将这抹色彩牢牢抓在手中。
但凡是有长眼睛的都能看出，这就是禁锢！
只不过无形的禁锢如同钝刀子割肉，粗浅时还看不出来。
"……疯子。"莱伊微眯起眼睛，低语道。
难怪那么暴怒。
在他本就虚弱之下，根本扛不住那么多次的攻击，却将那些看似并不致命的冰融入骨血之中，往后日夜都将承受寒冰带来的折磨，不死，却比死还要痛苦百倍！
正常人可想不出这样的手段……
想以这种不那么显眼的方式警告他，同时也不会让艾莉希娅注意到？
维修特斯，时隔数年，还是这么难缠。
"你看，他还活着，不是吗？"那不远处的声音清晰的传来，有魔法的痕迹。
维修特斯目光温和的看着怀中乖巧的女孩，唇角愉悦的上扬："我改变主意了，暗黑精灵不适合出现在这片大陆上。"
"爸爸的意思是？"艾莉希娅扬起头。
"你很喜欢这只精灵？那就让他留下来，现在很没用，但谁知道以后呢。"
维修特斯抬手轻轻的抚摸着怀中女儿的头，他的语气并不冰冷，生怕吓到怀中的人，哪怕知道她并没有那么脆弱。
"我不是……"
【此喜欢非彼喜欢啊！】
维修特斯微笑。
顿时，艾莉希娅闭嘴了，她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莱伊看维修特斯的目光不像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时会有的眼神。
【他们认识？】
当念头浮现时，艾莉希娅探究的视线在二人之间移动。
此时。
维修特斯已经走到莱伊的面前。
"你想让我和她契约？"
"你有得选吗？"
莱伊哼了声，面前人还真是一如既往，一旦被抓住，被俘获的可怜虫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但——
谁说他会是被动？
回去也是无聊，留在这里就不一样了，他至今还没忘记那一夜，艾莉希娅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个画面。
那时候的她浑身都闪烁着令人着迷的光芒，与此时束手束脚的她完全不一样。
不为人知的一面。
谁能相信呢，白日里这个乖巧得像是一团软绵绵的面团子的小公主，也会有那么凶残的一面。
装得真好。
这样才有意思。
"他同意了。"这是维修特斯说的第一句话。
艾莉希娅还没明白他要做什么。
"同意成为你的契约仆从。"他微笑。
莱伊震惊。
不是守护契约吗？
让一族的王成为自己女儿的仆从，这话也就维修特斯说得出口！而且还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他想要张口说话："嗯，我同意。"
莱伊："？"
下一秒，他又听见自己的声音："我自愿成为殿下的奴仆，与您缔结契约，以我的灵魂立誓，永不背叛！"
艾莉希娅震惊的捂住嘴。
【哔——（消音）！怎么还有上赶着当仆从的？！】
听到奇怪声音的维修特斯和莱伊同时看向艾莉希娅。
紧接着，莱伊暗暗咬牙，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现在肯定把维修特斯千刀万剐了。
会魔法了不起是吧！
欺负精灵不擅长魔法！
两人的视线相互碰撞，出乎莱伊意料的是，维修特斯看向他的目光尤为深邃，似乎在审视着什么。
'呲啦！'
鲜血直流，落入由维修特斯捏出的黑魔法阵中，一半的魔法阵亮起，还剩下另外一半。
维修特斯看向小脸煞白，目光发直的艾莉希娅。
【这出血量……真的是契约吗？】
"包…包扎一下。"她指着还在哗啦啦流血个没完的手掌，而作为手掌的主人莱伊像是没有感觉一样。
要不是她指了，他都未必会去看。
不待他开口。
维修特斯已经面无表情的解释："暗黑精灵的恢复能力很强，致命的伤也能快速愈合。"
似乎是为了验证这句话的真假，莱伊手掌那道被维修特斯毫不留情刺穿的伤，已经不再流血，伤口似乎也小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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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朝自己伸出的手，艾莉希娅面露难色。
"我可以自己划……割吗？"她弱弱问道。
【爸！出血量太惊人！孩害怕啊！】
莱伊立即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过去，瞧瞧，都是你吓的。
"不会疼。"维修特斯语气柔软了许多，无奈的说道。
他怎么可能会那样对她，这个傻孩子。
在一番心灵交战之后。
艾莉希娅终于哆嗦着磨磨蹭蹭伸出一只手，偏过头，眼睛闭上，已经等好挨上一刀了。
【都是契约，差别怎么这么大……】
维修特斯的动作微不可察的顿了下，从指尖取出一滴血后，轻声道："可以睁开眼了？"
"嗯？"完全没有感觉的艾莉希娅。
她回头，手指尖上只有小小的一个点，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戳破的，可能是冰，凉凉的。
当契约阵完全亮起。
属于莱伊一方的半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这意味着他并没有和其他人或物缔结过契约。
而艾莉希娅这边……深渊的气息，很重！
维修特斯眉梢轻挑，鼻息间隐约哼出气息，并不干涉那些，契约化作两道黑色的光芒分别钻入莱伊和艾莉希娅的体内。
她懂得收集能够利用的助力，这点足以令维修特斯欣慰，就是太弱了。
而暗黑精灵王就不错。
莱伊的力量只是被暂时封印。
要想离开其实早就能离开了，却选择留下……
不难猜测，是艾莉希娅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暗黑精灵就是这样的存在——爱凑热闹，还喜欢添油加醋，让热闹变得更加符合他们的期待，过程中产生的负面情绪，都将成为他们变强的力量来源。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维修特斯从不会放过自己送上门来的猎物，他可学不会艾莉希娅的仁慈，还需要等待猎物露出獠牙才动手。
但……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有些事，自然有人会替她做了，那些血腥不用她亲自去沾惹。
……
"安静了，看来里面的那场小插曲结束了。"
德尔特维亚松了口气。
看样子里面的损坏程度仅不到三成，还好还好，不用全拆了。
"再继续下去，就会脱离掌控。"阿兹拉尔看向某个方向，那里正从中走出两个人一前一后但近乎并肩而行。
"不否认你说的这个可能。"德尔特维亚抱臂而立，神色若有所思，视线也落在了远处走来的两人身上："但我觉得，这个可能已经死掉了。"
"你相信吗？有公主殿下在，就算是暗黑精灵王也得老老实实的扮演好仆从的角色。"
否则……呵呵，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嗯。"阿兹拉尔低笑，不再多言。
今日的他一身漆黑轻便的装束，卸下沉重的盔甲后，本就精壮匀称的身材更是明显。
和旁边黑长袍的德尔特维亚相比， 两人都是各自领域杰出人物，画风意外和谐。
毕竟其他国家大多文与武总是互不相容。
"殿下来了。"
"见一见吧，一晚没见可让我想着呢！"
阿兹拉尔微微侧目，他有时不是很理解身边这个人的刻意浮夸，但无所谓，只要都是为了陛下的利益与宏图，这些都不算什么。
……
离开这里时。
艾莉希娅就觉得整个人都在飘着，许多思绪在脑海中纠缠只等细细梳理清楚，她好像是最终得利者，但这个利——
"我自愿的。"莱伊开口道。
不同被操控时说的那样庄重，这短短四个字随性，却比之前的长长一串更令人信服。
"我知道。"艾莉希娅微微点头，这点她不怀疑："爸爸打你的时候，你连反抗都没有，也没有说什么……"
莱伊眼底微微划过一抹暗芒，无奈的道："殿下，我打不过他的。"
"你不会骂他？"
"……哈？"
艾莉希娅笑了："原来你不会骂人，我当你是沙袋成精了呢。"
"嗯？这句是什么意思？"莱伊很快加入现学行列，他对新身份的适应快得吓人。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乐在其中，别有目的。"
顿时。
莱伊停下脚步，抬头看去，迎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红眸，她抿唇微笑，无形的压迫感隐约有另一个人的六七分相似。
"莱伊，你认识我爸爸对吗？可你们的关系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
这次，两人走路的速度不快。
艾莉希娅语气轻快温和，仿佛只是在闲聊天气怎么样："别紧张，我对长辈间的恩怨也不是那么执着，不会刨根问底。"
"但我想要知道的那部分——你逃不了。"
她看了过来，红色的眼眸平和中又透着隐约一丝锐利："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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