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的鸟喙朝许陵光啄来,许陵光抓紧了玉麟趾,等着玉麟趾爆发出金光将四只絜钩弹开——
但比这更快的是忽然烧起来的白色火焰。
许陵光只觉得身上一热,紧接着就传来絜钩尖锐的惨叫声。
他只以为是玉麟趾起作用了,抬起头来,却见四只絜钩被白色的火焰包围,在地上凄惨地翻滚,巨大的身体压垮了沿途的树木。
那些白色火焰并没有点燃树木,只在这些絜钩身上燃烧。
许陵光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手上还残留着一点白色的火焰,火焰并不烫人,只能感受到些微的温度。
许陵光轻轻一捻手指,火焰就消散了。
他神情惊讶,火焰是从哪里来的?
不过他没有什么时间去思索,四只絜钩已经在白色火焰的焚烧下化作了灰烬,远处有此起彼伏的絜钩嘶叫声传来。
许陵光看了一眼,不敢多做停留,提气往密林中去。
他得先去确认一下桑枝有没有顺利离开。
然而等他赶到时,却见那巨大的白色花朵依然停留在原地,桑枝半跪在那东西的前方,头低低垂着,空气中有白色火焰漂浮。
是刚才救了许陵光一命的白色火焰。
许陵光迟疑的停下脚步,他没敢贸然靠近那些白色的根须,看向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小崽子:“桑枝?”
桑枝的身体动弹一下,那些白色的根须也跟着动起来。
环绕在桑枝周围缓慢地卷曲又舒展。
许陵光心中冒出不好的猜测,他声音又大了一些:“桑枝,你能听见吗?”
桑枝这次有反应了,他回头看着许陵光,一双眼睛黑而沉,不像一个孩子的目光。
许陵光顿住脚步。
就在这时,树林间传来絜钩跳跃的簌簌声,余下的絜钩大约是感应到头鸟身亡,纷纷折返回来。
许陵光回头看了一眼,赶回来的絜钩距离已经不到百米。
他顾不了那么多,冲上前抓起桑枝的胳膊:“絜钩回来了,我们得赶紧走。”
他顺手抓住一条细细的白色根须,还没忘了得给桑泉他们把解毒的材料带回去。
桑枝看见他悄咪.咪的动作,眼睛弯了下,空荡荡的眼底有了消息。
他抓住了许陵光的胳膊,依恋地将脸颊靠上去蹭了蹭,说:“陵光哥哥别怕,都结束了。”
许陵光一愣,诧异地看向他。
桑枝朝他笑了笑,许陵光看见那些白色根须卷曲起来,白色的火焰从根须上蔓延到整片树林之中。
顷刻之间,封丘沦为白色的火海。
那些追赶而来的絜钩在火海之中惨叫着化为灰烬。
桑枝抬头看着许陵光,说:“要是真的能遇见陵光哥哥就好了。”
许陵光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愿意相信:“什么意思?”
桑枝牵起他,说:“我带你去看桑泉和红果。”
话落,许陵光眼前一晃,就已经身处漆黑的树洞之中。
桑泉抱着红果靠着树干坐着,尸体干枯,已经死了很久。
许陵光睁大了眼睛,他上前查看,发现桑泉和红果都是毒发而亡。
“怎么会这样?”
桑枝和他并排,蹲在他身边,说:“我回来的太晚了,他们已经死了。”
他的头靠在许陵光身上,两只灰棕色的耳朵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白色,低落地耷拉着。
“可是之前明明……”
许陵光话说到一半停下来,明白了什么:“是幻境?”
“准确地说,是我的记忆。”
桑枝看着他眼中的疑惑,立起身体和他额头抵着额头:“你看完就知道了。”
许陵光看见了桑枝的记忆。
是没有他的存在的记忆。
小小的幼崽独自在封丘挣扎求生,没有许陵光的庇护,他好几次险些死去。
但也不知道是他命好还是不好,他在快要死去的时候,遇见了同样虚弱快要死去的“封丘之神”。
白色的树根被快要饿死的幼崽吞入腹中。
他身上的毒解开了,也继承了封丘之神的记忆,他满心欢喜地回去找族人,想告诉他们大家有救了,他可以解掉大神身上的毒,还有办法将絜钩赶出封丘。
但他兴高采烈地回到桑家庄,却只看见满地的尸体,和族长留下来的请罪书。
他很细心,又发现人数不对,抱着侥幸找到了这个树洞,然后发现了桑泉和红果的尸体。
桑泉与红果刚刚咽气不久,连尸体都还没凉透。
如果他早一点找过来,还来及救下他们。
但凡事没有如果。
愤怒和悲伤充斥在小小的幼崽心里,桑枝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回到了封丘,点燃一场大火,和所有絜钩同归于尽。
“我遇见祂太晚了,那些絜钩吃掉了祂,祂只剩下一小截根须逃了出来。”
桑枝伸出手,手指变成白色的根须。
许陵光一时语塞,眼前的桑枝已经不是那个孤苦无依的幼崽。
“它真的是封丘之神?”
桑枝摇头:“是,也不是。”
“它和我们一族结下契约相伴而生,它护封丘太平,而我的先祖们则负责祭祀供养,但很多年前有族人经不住诱惑渎神,窃取了它的力量。我们之所变成这个样子,也是因为先祖窃取了它的力量。”
“它重伤钻入地下休养,族人却以为神灵抛弃了他们,又畏又惧之下,选了逃离封丘。”
“但它其实并不是什么神灵,也没有喜怒。我们一族之所以被选中,也是因为封丘之中只有我们这一族性情温和,愿意和它结下契约,相伴而生。”
“所以它到底是什么?”
“按照你们人族的说法,应该叫它太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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