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紫霞宗回来一个多月时间,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正轨。
沈浪依旧在新军和工厂两头来回跑忙的是不可开交。
从新军组建至今三个月,上林苑的新兵已经完成了所有基础科目训练,算是顺利毕业了。
校场上三千五百名官兵,正以甲(一甲二十人)为单位,穿戴一套蔚蓝色崭新的军装(辛亥时期革命军军服,只是绑腿清一色改成了长筒皮靴),在各自暂任命的甲长督促下,有序的进行各种操练。
强健的体魄,饱满的精神状态,已与当初新入伍时的乌合之众,有着天壤之别。
“发军饷了,所有人集合,有序往军需处领取本月军饷!”
伴随孟珙举着扩音石发出一声大吼,所有官兵立马开始集结,面带笑容排列整齐,向着军需处有序前进。
军需处内,一片欢声笑语,将士们三五成群聚集一起,讨论着拿到军饷后该怎么花。
“吕蒙!”
“到!”
军需处内一声大吼,吕蒙迈着整齐的步子,走入军需处。
军需官看了他一眼,随后掏出七两银子,以及一张契据。
“点一点,看看对不对,没问题的话,就签字画押。”
“是!”
吕蒙激动地提起笔,在契据上书写下自己名字,而后从军需官手里接过了七两银子。
握着手中白花花的银子,吕蒙心中很是感慨。
他要把所有银子都存起来一分不动,然后等放长假时,带给家里的姐姐。
等以后若是上了战场,立了军功,升职之后还能有更多的收入,到时就把姐姐接到京城住下,再为她寻个好人家,不再让她吃苦了。
抱着跟吕蒙类似想法的士兵还有很多,军营什么都不缺,每月的军饷基本都留存着将来带给自家的。
给家人寄钱,这也是这个时代最淳朴、最真挚的亲情表达方式了。
工厂那边也是热火朝天。
除开炼铁炉和炼钢炉以及锅炉厂房车间外,目前已有四间厂房竣工。
轰鸣嘈杂的蒸汽机不断发出来自工业浪潮的咆哮,向这个时代发出最为激烈的挑战。
邓鸿羽满头大汗,指引着沈浪来到一台冲压机前。
冲压机在蒸汽动力作用,不断上下翻转来回敲打,将原本定型厚实的碳素钢逐渐捶打成一根600的钢管。
随后一名工人用镊子将铁管用特制镊子夹起放入喷水池中进行冷却。
不到一分钟,另一名工人双手端起钢管固定在一台流水钻孔机床上。
之后钻孔在蒸汽动力辅助下,正以稳定的速度,以钢管中心为点,慢慢把钢管钻穿。
整个过程大约三十分钟左右。
很快又有一名工人接过钻好的枪管,交给一名炼金术士检验内壁是否光滑平整,和外壁是否有裂纹,会不会出现凹凸不平。
若是有一点瑕疵,那整根枪管直接会被丢在一旁等着回炉重造,一旦合格,那么一根毛瑟98K的枪管就算基本成型了。
紧接着,枪管被运送到线膛机床上,以匀速开始在枪管内部来回打磨膛线。
等膛线打磨完毕,检查无误后刷上漆黑的涂料烘干。
接着机母、螺纹、枪托、特制弹簧等与枪管一起组装,完工后一把崭新的仿毛瑟98K步枪就完工了。
唯一遗憾的是无烟火药至今还在研究中,目前击发主要还是靠黑火药加雷酸汞。
沈浪全程将所有枪械制造工艺流程看在眼里,也对在流水线上工作的工人提升下素质表示满意。
但等这片工业区彻底完工后,又有多少人愿意留下来呢?
对于这个问题,沈浪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极其冰冷的决定。
“大人,自流水线投产加工后,目一月制造五千支合格枪械定额目标完全没有问题,
依照本人计算,若是工人熟悉设备运转过后,月产两万支都不在话下,
弹药确保每支步枪每月配发一千二百发,只是原料供应似乎有些吃力了,这段时间煤铁以及各种稀有元素消耗实在太过惊人,
想要继续保持这个产能,我们还需要大量的原料供给。”
邓鸿羽满脸愁容,眼前这个厂房的一切,他也付出了不少心血,看着它一日一日成长起来心中也是有着一种莫名归属感,思维也开始向着工厂一方转变。
有这样思维的炼金术士还有不少,本来只想自由后就跑路的他们,眼下完全投入到这场工业革命中去了。
当然距离工业革命爆发还早的很,眼下这些不过是初始阶段。
没有原始的财富积累,即便技术再先进,也根本发动不了工业革命。
殖民扩张海外,进行海域和陆地商贸垄断的思路,已经在沈浪脑海形成一个雏形。
“以我们目前的各项资源储备,还能维持工厂运转多久?”
“最多三个月,三个月后,若是没有稳定量大的资源供应,工厂只能进入半生产模式,不利长远发展。”
“我知道了,对了火炮和机枪研究的如何了?”
“尚在实验中,前日我们刚解决了炮口韧性问题,相关的零件也已开始开发新的磨具,
最迟下个月月底,就可以投产试射,
只是马克沁机枪的快速自动装置还需要仔细实验研究,按照大人的要求,
目前我们产出的击发弹簧,难以维持如此高强度连续不停的摆动。”
“不急,一步一步来,火炮可以先从50毫米小口径迫击炮开始攻克,机枪的零件不单要耐磨还要足够精密,
我相信你们能做到的,资源的消耗你不用管了,用不了几天我都能给你搞定。”
“多谢大人支持。”
从厂房出来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完整的水泥路,一直从车间延伸到工厂尽头。
远处还有一群工人正在划线铺水泥。
这是沈浪利用矿渣、黏土、石灰以及草木灰和沙子搅拌而成,算是最简便的水泥了。
“大人,这路真是好用,平坦完整还不颠簸,且价格还便宜,若是天下间都用水泥铺路,会省下至少十倍不止的银子。”
听着邓鸿羽的恭维,沈浪脸上丝毫没有任何变化。
不过有句话他说对了,水泥路未来就是要普及到整个大楚内外。
即便这会影响很多人的利益,甚至那些传统的石匠。
其实沈浪这时候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已经逐渐和这个国家绑定在一起了。
从那晚跟姜梦璇规划蓝图开始,这个宿命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决定了。
与此同时,未央宫内。
“曾谦,你玩忽职守,致使金陵各街区宵小作乱、民怨四起,即日起,暂免你京兆府尹的职务,由你副手孙和灵接替。”
大殿上,听到姜梦璇面无表情将自己撤职时,曾谦整个人都呆立当场。
抬眸望去,对上的却是女帝那双清澈看不清任何情绪的明眸。
站在文官之首的叶墨,却是一言不发,这段时间曾谦的所作所为的确已经超出了他忍耐极限。
曾谦就是他示意弹劾的。
你要结党可以,但也得把自己的事干好吧?
结果这三个月来,因为帝婿党争的爆发,动不动就让百姓上街散步,严重影响了城内居民生活不说,更过分的居然跑皇城外来支持慕长歌当帝婿?
若不是大楚政治环境相比他国还算宽松,若不是女帝尚未掌权,你曾谦以及那些闹事的居民怕是全都得人头落地了。
“微臣,遵旨!”
曾谦无奈接受免职处罚同时,心中愤恨不已。
“好,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官了,在汹涌民意面前,我看你们如何扛的住!”
想到这里,曾谦嘴角挂着冷笑向府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