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里其实也在害怕吧,怕柔柔会永远的忘记了你,不肯回去你的身边。”梁初尘手中的剑只是微微的握紧了些,脸上露出了略带自得的笑意。
“……”萧墨凌的眉头跟着一皱,不悦的拉长了脸,他当然怕项柔会再也记不起自己,他凭什么不怕,如若不然,他何需对面前的人刀剑相向?
“等她醒来,看到你已兵临城下,你猜她会怎么做?”想起那日项柔信誓旦旦的说要将掠夺者赶出兰琼时的模样,梁初尘便不由的加深了笑意,静静的看着萧墨凌。
“你若是敢动梁初尘一下,我项柔定与你势不两立!”
当初项柔那句话如今竟像诅咒一般,猛的闯进了他的脑海,骇的他倒退数步险些站立不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许久才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静默而立的梁初尘,脸色比之方才更加阴戾了些:“你应该明白我为何会放心将她放在你身边那么久。”
“可你却未曾料到她竟然宁愿忘掉你……”
“又是谁让她吃下了失心丸呢?”萧墨凌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向前跨了一步。
“那又如何,你今日若是杀了我,这辈子她还会原谅你吗,哪怕她清醒过来。”梁初尘的脸上只闪过一丝淡淡的哀伤,随即同样不留情面的反驳了回去。
“我并不介意她多恨我一点,我有一辈子的时间,还怕等不到她原谅我的那日吗?”墨色的瞳孔不由的一缩,心中虽然没底,嘴上却仍在逞强着,如果输了这场战争,他还有什么资格得到她?
“等一辈子,都没有关系吗?”梁初尘的眼神黯淡了下去,轻声的问着,却又忽的扯出一抹满足的微笑,慢慢的举起了手中的剑:“那么,让我们来做一个了结吧。”
琼花林中顿时大风四起,挥剑之间扬起无数的琼花花瓣,风吹过,卷起了漫天粉色。剑气袭人,天地间仿佛也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萧墨凌君邪剑迎风挥出,一道乌黑的寒光直取梁初尘咽喉。剑还未到,森寒的剑气已刺碎了西风!梁初尘脚步一溜,后退了七尺,背脊已贴上了一棵树干。萧墨凌君邪剑已随着变招,笔直刺出。梁初尘退无可退,身子忽然沿着树干滑了上去。萧墨凌见状,冲天飞起,君邪剑也化做了一道飞虹。他的人与剑已合而为一。逼人的剑气,摧得枝头的琼花都飘飘落下。这景象凄绝!亦艳绝!梁初尘只觉双臂一振,已掠过了剑气飞虹,随着琼花飘落。萧墨凌却并不手软,凌空倒翻,一剑长虹突然化做了无数光影,向梁初尘当头洒了下来,这一剑之威,已足以震散人的魂魄!梁初尘周围方圆三丈之内,却已在剑气笼罩之下,无论任何方向闪避,都似已闪避不开的了。只听“叮”的一声,火星四溅。梁初尘手里的剑,竟不偏不倚迎上了剑锋,就在这一瞬间,满天剑气突然消失无影,血雨般的琼花却还未落下,萧墨凌木立在血雨中,他的君邪剑仍平举当胸,梁初尘的剑也还在手中,二人静静地对望着,面上都全无丝毫表情,但两个人心里都知道,梁初尘的剑纵然出手,也是无法伤人的了!于是缓缓垂下了手!最后的一点琼花碎片已落下,琼花林中又恢复了静寂,死一般的静寂。
“真不愧是冥王的传人。”梁初尘惨淡的扯出一抹微笑,却猛的口吐鲜血半跪在了地上,手中的剑也狠狠的插入了泥土之中。
“……”萧墨凌的身子也跟着微微一动,只是抿紧了嘴淡漠的看着面前的人,最后仍是未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琼花林。
待梁初尘回到宫中之时,已接近傍晚时分,而他的身子已经虚弱到让他自己都产生了一丝恐慌,只是想要快些见到项柔,想要多看她几眼,但却怕自己满身血迹的模样会吓到她,便又坚持着沐浴干净,少有的换上了一身水蓝色华服,才安奈着心中的迫切慢慢的走去了项柔所住的小楼。
“你怎么才来?”早已习惯了梁初尘早早来寻自己,与自己为伴的项柔,翘首期盼了整整一日,直到临近傍晚才见到念了一天的人,不免有些急切的跑了过去,脸上是难掩的委屈。
“你在等我?”梁初尘微微一愣,虽然从未与项柔约定每日几时会来看她,但只要早朝一下他便会过来,这是雷打不动的事情,他以为项柔并不在意,原来她竟也是有所期盼的吗,这样一想,便不由的扬起了嘴角伸手拂开了项柔耳边凌乱的发丝。
“你的手好冰,你生病了吗?”那凉凉的触感让项柔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裹紧了身上的裘衣,拉过梁初尘往屋里走去。
“天气冷了,为何不让人生些炭火?”刚跨进屋内,梁初尘的眉头便不悦的皱了起来,转过头去责备的看向那几个埋首而立的宫女太监,项柔身子一直要比常人更惧寒,想起方才她还在院中等着自己,心中一软就将她搂进了怀里:“这样不会照顾自己,叫我如何放心?”
“有你在,我为什么要自己照顾自己?”项柔从他的怀里探出脑袋不解的眨了眨眼,困惑的看着俯首望着自己的人。
“那如果我死了呢,你要怎么办?”梁初尘心中顿时一阵烦躁,吐口而出便是一句满含哀怨的话语,但看到一脸呆愣住的项柔之后,更是后悔的想要了结了自己,有些自恼的松开项柔转身走到一边的长榻上坐了下来。
“死,是什么?”看着负气走开的梁初尘,项柔的脸上挂满了不安,颤颤的转过身看着脸色比之方才更加惨白的人,急急地跑过去蹲在了他的身边抓住了他的手。
“……”梁初尘微微一愣,想起如今的项柔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人,甚至对于周围的事物都带着一副天真的模样,用她那探寻的眼神琢磨着一切,如今突然提起死亡,竟是让她困惑乃至不安了吗?看着她哭丧的小脸,不忍的扯出一抹微笑:“这可真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就当做,是暂时离开的意思吧。”
“那多久回来?”
“也许很久。”
“我乖乖上/床睡一个午觉,你就回来了吧?”
“那我坐小马车,从皇宫坐到城门,你就回来了吧?”
“那等到我乖乖的听你的话,把屋子收拾好,你就回来了吧?”
“那等到冬天下雪的时候,你就回来了吧?你说过以后的每个冬天都带我去打雪球。”
“那等到我种的树苗长成大树,你肯定就回来了吧?”
“……”梁初尘简直快要被眼前满是哭腔的人问到崩溃,皱紧了眉头急急地反握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紧紧地抿着嘴一言不发,他真怕自己一开口也会哭出来。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似乎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死亡的可怕,项柔连问话的声音都难以抑制的哽咽了起来,无比的小心翼翼。
“世界上睡的再久的午觉,也有醒来的时候...”
“再长的路,也有到达终点的时候...”
“再冷的冬天,也能等到过去的时候...”
“再嘈杂的时间,也会有安静的时候...”
“可是,只有死亡,越等越远啊....”说罢终于将项柔从地上拉了起来,紧紧的拥进了怀里,下巴搁在她微微颤抖的肩头,泪水湿了他柔软的睫毛。
“我不喜欢这样,可不可以不要死。”项柔的声音小而细微,将脸深深的埋在梁初尘胸口哭了起来。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尽管再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再也看不到我。”
“但是你会感觉到,我在安静的陪伴着你。”
“当你在花园的时候,我从书房的窗户安静看着你。”
“当你在书房作画的时候,我在花园整理你的花。”
“你看不到我,我却未曾远离过你。”
“你要知道,我永远爱着你。”
躲在梁初尘怀里的项柔,再没有说一句话,在她醒来后的短短数月内,梁初尘几乎填满了她整个生活,然而现在这个人,却说着这样让她难过的话,她生气了,不愿意再多做搭理,只是兀自哭着,直到哭累了,静静的睡了过去。
看着怀里熟睡的人,梁初尘无奈而苦涩的扬起了一抹微笑,忽的猛然咳嗽起来,却因着怕吵到项柔竟生生的压了回去,小心的将她抱上床榻掖好了被子,才急急的转过了身去,一口暗红的污血吐了出来,后退数步险险的抵在了身后的墙上,满目的凄哀神色,自己的时限提前了呢。
“太子殿下……”纪尤听到动静,不安的在门外唤了一声,不等梁初尘说话便推门走了进去,待看到地上的那暗红的污血,更是难受的蹙紧了眉头,他实在想不通为何皇上仙逝那么许久眼前的人仍旧不肯称帝,也不管朝堂上的动荡,整日的守着屋内这少女,他真的很痛恨项柔,如果可以,他真想亲手解决了床/上的人。
“东西准备好了吗?”梁初尘只是抬头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挥手阻止了他要说的话反问了一句。
“是。”纪尤自知他不会听自己的劝,只得恨恨的低下头去硬生生的吐出了一个字。
“明日醒来之时让她喝下,交给那个人。”
“殿下……”
“出去吧。”
“属下明白了……”看着纪尤愤然转身离去的背影,梁初尘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一丝愧疚,那个从自己五岁便一直追随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他的心意,自己又如何不懂。只是一想起床榻上的人,他便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自己要放手了,那么便放她自由吧,让她回到她爱的人身边去,将属于她的记忆还给她,而从此以后她的身体内也会融入自己的血液,就让自己以这样的方式守护在她身边吧。
“从今以后,关于想念你,回忆你,梦见你我绝口不提;关于没有你的日子,我怎么过,怎么消耗,怎么荒废,绝口不提。还有我还爱你,很爱你,绝口不提。”冰凉的手指拂过项柔哭到微微红肿的眼睑,低下头去温柔的轻吻了一下她柔软的唇,然后满足的趴在了床边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项柔醒来之时,梁初尘早已不在床边,她揉了揉仍旧有些酸涩的双眼坐了起来,只见一个小宫女满脸凄哀神色的端着一碗不知名的东西立在一旁,不免好奇的歪了歪脑袋问道:“你拿着什么?”
“是,是殿下交代奴婢,送予柔姑娘喝下的。”如今沧月大军已然兵临城下,宫中早已人心惶惶,却唯独这楼里的小主完全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那就拿过来吧。”项柔一听心中马上一喜,只道是梁初尘肯定为了昨天惹自己哭的事想要道歉,所以才一早就差人送了好东□□给自己喝,便想也未想的伸出了手去。
“是。”那小宫女微微一愣,不解为何眼前的人在如今这般情况下还能露出这般天真烂漫的笑来,更何况这碗里装的可是太子殿下鲜血熬成的药,可不解归不解,主子交代的事自然有他们的理由,见项柔如此配合到省去了她的麻烦,便听话的递了过去,项柔接过手想也未想便仰头喝了个干净,她对梁初尘就是如此毫无理由的信任,从前如此,现在更甚。
“梁初尘还未下早朝吗?”将碗递回到小宫女手中,项柔便笑意盈盈的下了床,心情愉悦的挑着一边的衣服:“看他表现这般不错,我今天便亲手为他做些糕点吃吧。”
“柔姑娘……”小宫女见眼前的人俨然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的唤了一声,而项柔却仍旧自顾自的挑着衣服,丝毫未察觉到旁边那人的异样。
“好奇怪……”正思索着为梁初尘做什么好的项柔,突然一阵睡意□□,用力的摇了摇头想要保持清醒,却更模糊了视线,不由呢喃道:“怎么刚刚起床,就感觉好困。”
“柔姑娘!”看着站立不稳有些摇摇欲坠的人,小宫女却是吓坏了,惊呼一声上前要扶,一直守在门外的纪尤却突然闯了进来,接住了正要倒下的人,小宫女早已吓去了七魂,颤颤的跪了下去讨饶道:“奴婢该死,纪大人开恩……”
“给她将衣服穿好。”纪尤不悦的瞥了眼项柔裸露在外通红的双脚,转身往床边走去,且不说她身子本就不好,哪怕是个健康的人在这样的冬日里也受不得如此寒气吧。
“交给我便可以了。”伴随着说话声,月五已然推门而入,温柔的笑着踱到了床边,放下手中早为项柔准备好的貂皮裘衣,小心的为她穿戴起来。
“纪大人还是去照看你们太子殿下比较妥当。”夜四半倚在门口,懒懒的瞥了眼眉头紧皱的纪尤,不温不火的说着话,纪尤一听更是拉长了脸,也不搭理,一个转身急急地跑出了屋子。
“身子好虚,真怕她醒来会承受不住。”月五忧心忡忡的瞥了项柔一眼转过身看向夜四:“快些带出去,送到少主身边吧。”
“战争就这样结束了吗?我都还未曾尽兴。”夜四略显失望的微微叹了口气,除了南池,其余两国竟然都是拱手将江山让与沧月,难道少主真的到了让人闻风丧胆,甘愿俯首称臣的地步?
“少些死伤总归是好事。”对于夜四的反应月五颇为无奈的笑了起来,随即指了指项柔催促道:“还不快些?”
“月儿倒是越来越有脾气了。”说罢嬉笑一声,抱起项柔便闪出了屋子,徒留一脸受气的月五无奈的苦笑了起来。
“太子殿下……”纪尤隐忍的唤了一声,跟在梁初尘的身后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以后这世上只有一个皇帝,天下也只有一个天下,封王拜侯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天下统一,不是皆大欢喜么?从此以后再不会有厮杀掠夺,百姓只图安然度过一世,谁管你何人来主春秋?”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竟是说的纪尤一时间哑口无言,更是诧异的瞪大了眼睛,梁初尘从来都是个要得到的东西不择手段也会争取的人,如今竟然能深思起天下大势了,怎能叫他不惊讶。
“……”看着梁初尘异常柔和的侧脸,纪尤才终于露出了释怀的表情微笑了起来,只是笑容还未适应僵硬的表情,却见梁初尘又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毫无预兆的轰然倒地,惊得他一时没能反应,竟那般傻傻的看着梁初尘在眼前倒了下去,好一会儿才惊醒大声喊了起来:“来人,传太医!”
(推荐大家听下张杰的天下,很古风很霸气,柔肠寸断有木有!是我的书不够好吗,怎么光看不评论,你们多提提意见我好改进一下,这本书写完还要发表新书,大家对主人公和结局有什么意见,欢迎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