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因为战事的原因，日日都有早朝。白景杉天不亮就起来了，就着凉水洗了把脸，就准备往外走。

    二奶奶带着银花听着动静已经过来了。

    “你先去给你爷爷上炷香吧！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车上也准备了糕点，路上垫吧一口。”

    二奶奶看着要走的白景杉说道。

    “嗯！”白景杉点了点头，跟着二奶奶往祠堂走，边走边问。“您这是才起还是一宿没睡啊？”

    “刚起来，昨晚上让人看着点呢！等你去上朝了，我再回去歇会儿！”

    二奶奶满是心事的在前面说道。

    母子二人也没说几句，到了白家祠堂，二奶奶打开门，白景杉就进去给白老爷子上了香。叩完头出来，白景杉看着二奶奶说道。

    “妈，我去上朝了，你回去歇着吧！”

    二奶奶没说什么，直接跟着白景杉出了大门口，看着白景杉上了马车。直到马车没了影子，二奶奶嘴里还一直念叨着“三清在上，佛祖保佑。”

    白景杉跟着总理衙门的早朝队伍走进了太和殿。

    随着太监的一声“有本早奏，无本退朝！”之后，陆续有人出来奏报。

    “臣起奏：河南灾后，朝廷虽有赈济，但此时已无多少赈灾之粮发给灾民。臣请将灾民中部分青壮拨赴团练。以缓解地方赈灾压力。”

    “臣起奏：地方团练多有骚扰地方之举，臣请申饬各将领，整肃军纪。”

    白景杉看着一位位朝臣不停的吵来吵去，一会说没钱，一会说没粮的，简直乱成一锅粥。等光绪一一处理之后，白景杉才走出来。

    “臣翰林院编修，驻德三等代办白景杉有本起奏。”

    “呈上来！”

    一位太监立马走到白景杉面前把奏本拿着交给了光绪。光绪放在一边，看着白景杉说道。

    “说吧！”

    “臣已奉旨，携赴德留学生二十八人于昨日返回京城，具体人员名单，所学科目均在奏折当中，请皇上阅览。”白景杉恭敬的说道。

    “朕一会儿再看，你出使四年，办事尚算用心。各处事宜处理均无甚差错。着免去三等代办值司，进翰林院侍讲。”光绪看着白景杉说道。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白景杉跪下磕头谢恩之后就退到了原来的位置。

    吵吵闹闹的大朝会结束了，白景杉也随着各位大人出去了。白景杉先去吏部调换身份官贴，等忙完了已经是10点多了，等白景杉到了翰林院呆了没一会，一名宫里的小内侍就找了过来，说慈禧要召见白景杉。

    等到了西苑仪鸾殿，都快11点了，白景杉等在外面，隐隐的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声的叱责声。

    “你都过了六十的人了，哪来这么大火气。”

    “你有火气你找东瀛人发啊，祖宗的根基都让人占了，也没见你生这么大气。现在倒好，珍儿就是说错了一句话，你就罚她跪了半个时辰了。她才多大点的孩子，你就不能多体恤体恤啊。”

    “估计是慈禧又罚珍妃了吧！”白景杉猜测道。“不过敢这么对着慈禧说话的，满京城也就这么一位了！”

    正如白景杉猜测的那样，珍妃不知道又哪句话惹慈禧不高兴了，正在仪鸾殿里跪着呢。得了信的大公主连忙跑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开始数落慈禧。慈禧也有些下不来台，不过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正好外面有太监来报，白景杉已经候在仪鸾殿门外面了。

    “得得得，你先带她回去吧，我这边还有别的事。”

    听了慈禧这么说，大公主赶紧让人把珍妃搀起来，两个人行礼之后就从仪鸾殿离开了。等两人带着人走了，慈禧才松了口气。

    “准是又有人给大格格通风报信了。”

    慈禧心知肚明，可是也实在是拿大格格没办法。转头对着内侍吩咐道。

    “叫白景杉进来吧！”

    “嗻！”

    内侍说完就往外传话。不大功夫，白景杉就被领进了仪鸾殿。

    “臣白景杉叩见太后！”

    白景杉一进来就大礼参拜。

    “呦呵，这好几年没见，你也长大成人了！不过也没有小时候可爱了！”慈禧太后看着进来的白景杉说道。“别跪着了，起来回话吧！”

    “谢太后娘娘恩典！”白景杉说完才站起来，笑着看着慈禧说道。“太后，您还和当年一样，没什么变化！”

    “少说这有的没的，说好听话的不差你一个！”慈禧虽然是呵斥，可脸上露出的笑容却也暴露出对白景杉所说的话并没有计较，反而很是受用。

    “太后说的是，臣打小竟说大实话了！”白景杉尴尬的说道。

    “别耍贫嘴了。”慈禧笑骂了一句，然后看着白景杉正色的说道。“最近一直有人跟哀家提起你，说你在德国读的就是军事。哀家也看了你很多的请战电报，可是怎么后来就不请战了？”

    “回太后，臣刚听闻战事的时候，确实心中血气翻腾。可后来看着战事糜烂，臣也知道，不能光凭血勇之气意气用事。”白景杉躬身施礼说道。“臣斗胆一言，还请太后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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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话，就直说，哀家让皇上把你叫回来，不是为了降罪的。”慈禧太后淡淡的说道。

    “臣回国之前，一直在德国总参谋部实习，根据同僚们对战争的推演，臣发现东瀛似乎总能料敌先机。臣虽知东瀛间谍繁多，但总不至于连军前部署都能知之甚详。臣猜测东瀛已经知道我国的电报密文，所有往来电报均已被东瀛破解。”白景杉看着慈禧太后说道。“战局至此，德总参谋部都惊诧莫名。开战之初，德总参谋部还觉得我军尚有优势，可战果却完全超出了众人的意料。臣不知道军前是何情势，但臣回国之后，沿路所见，兵勇多为临时招募，操练日短且军纪散漫。臣实在担忧我军现在之战力。”

    “这留学之后是不一样，话说的都头头是道的。”慈禧太后看着白景杉说道。“那你再说说他们之后的那个推演，是什么结果？”

    “回太后。臣离开德国之前，战局只推演到退出朝鲜。目前的战局经过如何，臣刚回来，还没有了解，之后战局的推演，还需要了解双方兵力，才能做出进一步的判断。”白景杉恭谨的说完之后想了想又说道。“臣觉得耽误之急是一边防守拖延迟滞东瀛军队的进攻，一边加强练兵，而且要以西法练兵。东瀛军事多学习于西洋诸国，然德国军事官爵欧陆，四年前臣出国之时就带着第一批武备留学生赴德，现如今第三批已经随臣回国。臣请急召武备生，于通州精选壮丁成军。”

    “多久能成军，多久能有一战之力，多久夺回祖宗基业？哀家要听你这个大材的实话！”慈禧威严的看着白景杉说道。

    “只要粮秣，弹药充足。臣可保证3个月能练出陆战精兵1万，此等精兵能对标德陆军未上战场之前的水平。”白景杉手中掐算起来，算了一会才坚定的对着慈禧说道。“此等精兵只要不是一战而末，剩余者九成以上可称战兵。若能坚持源源不断训练一年精兵，夺回东北基业指日可待。”

    “此法所费几何？”慈禧直接问道。

    “武器就不下几百万两银子，兵饷、粮秣，补给更是所费甚多。”白景杉开口直言道。

    “你倒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一张嘴几百万两银子就出去了。”慈禧威严的说道。

    “太后容禀，臣在德国军校和军队都待过不短的时间，而且是从士兵训练到德国总参谋部，臣都是亲身经历。德陆军武器自足，能比照我国省大半之数，然其他各项所费，均无太大区别。德陆军一日三事，且每日均有肉食。此举能保证士兵的体力，能保障士兵能有效的进行体能和枪法等各项训练。”

    白景杉并没有害怕，而是看着慈禧真诚的说道。

    “回去把你说的这些详细的写出来，让人给哀家送来。”慈禧看着白景杉说道。“你先回去吧。你应该有办法让人直接送到哀家这里。”

    “臣明白！”白景杉恭敬的说道。“臣告退！”

    说完白景杉就躬身施礼退了出去。

    “这孩子长大了，还有了股子英气，挺好。就是说话太实在。不知道实话伤人么，也不知道圆滑点，这出去不还得碰钉子？”

    慈禧自言自语的说道。

    --------------

    白景杉从西苑出来直接往回走，没准备再回翰林院，而是直接往老师黄思永家里走去，白景杉得打听打听情况。

    现在白景杉就是个正五品翰林侍讲，常朝都没资格参加了，以后每天就是在翰林院当值等着皇上传召。现在战事急迫，白景杉希望光绪能想起来自己吧。

    白景杉在外面对付了一口之后才到了黄思永家里。此时黄思永也刚回来没多久。

    “我就知道你回来就会过来，不过没想到你这么晚才过来！”黄思永看着白景杉微笑着说道。“长高了，现在是大小伙子啦！”

    “学生见过老师！”白景杉激动的看着黄思永说道。

    “你先来，看看为师给你准备的见面礼！”黄思永拉着白景杉的手，走向了书房的桌子。

    只见桌子上的白纸上，写着大大的两个字。

    “慎行？”白景杉看着面前的两个字。“老师，这不会是您给我取的字吧！”

    “不错，这两个字正是我给你取的字，也是我要告诉你的事。”黄思永看着白景杉说道。

    “老师？”白景杉疑惑的看着黄思永。

    “翁同龢御前会议上喊出借款二千万龙洋，用西法练兵十万与东瀛死战。六王爷、庆亲王和荣禄等满朝文武都极力反对，最后双方妥协只练兵一万。”黄思永看着白景杉说道。“兵员选用已到津门的湘勇，由广西按察使胡燏棻总办，这个双方都同意了。翁同龢等人推荐了北洋德国教习汉纳根协办，这个人选大家也都同意了，可后来庆亲王突然提到了你。”

    “当时庆亲王就说，你自战事一起就极力请战，拳拳报国之心天地可鉴。又在德国熟读军事，于西法精熟。而且自入仕以来，办事甚为妥帖。”黄思永看着白景杉说道。“庆亲王建议让你也一同协办练兵之事。翁同龢没同意，也没反对。最后事情到了太后面前，太后才说让你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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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我这刚刚就是从西苑回来！”白景杉看着黄思永苦笑的说道。

    白景杉把面见慈禧太后时的对话和黄思永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你的条陈到了太后那里，太后一定会让你协办练兵之事，想必不久调你去天津的旨意就会下达。”黄思永也苦笑着看白景杉。“翁同龢那帮人一定会认定你为太后的心腹了。”

    “老师，话我都说出去了，我也不能不上条陈啊！”白景杉急忙说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记住我给你取的这个字。”黄思永无奈的叮嘱白景杉说道。

    “老师，我会的。”白景杉点头说道。

    白景杉离开黄思永家里，就回家把详细的练兵方略整理出来了，白景杉直接找到二奶奶。

    “妈，有个事。”

    “什么事？”二奶奶随意的问道。

    “您把这些亲手交到常公公手里”白景杉小声的说道。“您就说是老佛爷要的。”

    二奶奶诧异的看着大儿子。

    “这事就咱们娘俩知道就行了！”白景杉把桌子上的资料交给了二奶奶说道。“那边要的，咱也别耽搁了不是。”

    “成吧！”二奶奶接过材料。“你现在真是长能跟了，都能指使你妈了。”

    “我的亲妈啊，您可别埋汰我了！您就辛苦一趟吧，要不一会天就黑了。”白景杉笑着说道。

    二奶奶白了一眼白景杉，把材料包好了就去了常公公的住处。

    事情也果然不出黄思永所料，材料递上去没几天，白景杉就接到圣旨。

    白景杉由翰林院侍讲迁兵部主事，调往天津会同胡燏棻办理练兵之事。武备三期所有留学生全部随白景杉一同赴天津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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