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一股热流涌出。
柳映枝知道,这是她小日子提前来了,她月事一向不准有时提前有时推迟的,看来这次是提前了。
喜桃一见小姐衣摆有血迹,当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用等吩咐,急忙带着小姐去了盥洗室,里面备了热水,等洗净出来后,床褥也都换干净,还有暖水袋都备齐。
喜桃出去又回来端着止疼汤药,给小姐喝了,才服侍小姐上床躺着歇息。
她则在外室守着小姐。
啪!
茶盏摔碎的声音。
柳映枝半夜被疼醒,嗓子干想喝水,又不想叫醒喜桃,半撑起身子想自己倒,谁知,手一滑没拿住。
她刚想再倒一盏,可突然,一个黑影从窗户没入,出现在她面前,接过茶壶给她倒了起来。
柳映枝惊了一瞬,直到看清面前人的脸后,才松了口气。
也是这瞬间,让她想起上一世死后看到的那些画面。
每次自己来月事时,那几个晚上他都在屋外廊庑下守着自己。
喜桃睡觉死,他就怕自己半夜渴了想喝水,无人给倒,当然最主要的是方便他每隔半个时辰给自己换暖水袋。
想到这儿,她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她已经睡醒一觉了,暖水袋还热乎着。
继而又回想到,自己这个丫鬟喜桃,她是个忠心的,但却也是个粗心的。
可偏偏对自己来月事这一件事,很细心周到,每次她来月事,她都能准备好热水暖水袋汤药。
以前她不知道,只觉得喜桃许是明白自己最怕疼,所以都仔细算着日子提前准备着。
但上一世她死后才知道,这都是郁北霖掐算着自己来月事的日子前后,每天都准备以防万一的。
“小姐,喝水。”郁北霖轻柔的嗓音,将她的思绪拽回。
柳映枝半支起身子,一手接过他递来的茶盏,饮了一大口,茶水偏热却不烫,温度刚刚好,喝了后胃里顿时一股暖意,腹部的坠痛也仿佛少了一分。
喝完,她这才抬眸看向郁北霖,道:“郁北霖,这床褥暖水袋和汤药都是你准备的吧?”
郁北霖正在收拾地上摔碎的茶盏,闻言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显然没想到她会知道,但他也没否认只是轻而缓地嗯了一声。
而后没多余的话,又垂下头安静的,借着微弱烛光,将地上的碎渣一片片拾起,放在铺在地上的桌布上。
柳映枝听着他言简意赅地应答,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
他总是这样,做了什么都不说,从不在她面前邀功。
“那郁北霖,下次你要是为我做了什么,能不能告诉我,让我知道?别当闷葫芦什么也不说了,好不好?”
地上碎渣都捡干净了,但郁北霖还是不放心,又伸手摸了一遍,确定地上没了一点儿渣滓才安心。
做完这一切,就听到柳映枝这话。
他有些疑惑抬眸,正看到她那双清莹的杏眸。
柳映枝不知道他疑惑是没听明白自己话的意思还是什么,只耐心又解释着:“就比如这次,你为我烧水准备暖水袋,准备汤药,我希望下次是你告诉我是你准备的,而不是默默做好,什么也不说。非得我问了,你才说。”
“下次我想听你说出来,好吗?”末了她又加了一句。
今日这些她都知道,所以他不说她也清楚,可若日后有她不知道的事呢?
她想让他表达出来,让她知道。
她不想他这样傻乎乎地只做不说,只亏着委屈着他自己。
郁北霖眨了眨眸,黑亮的眸子闪烁着复杂之色。
他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以前她不喜欢他,总嫌他碍眼,他默默关心为她做这些,三年来早已经成了习惯。
虽然最近她变了很多,最喜欢的钟青宴她不喜欢了,最讨厌的自己她竟然不讨厌了。
但这些日子,他总觉得是在做梦,他还是不敢多生妄想。
可现在又听她这么说,他恍惚一瞬,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实在不擅长表达,从小到大,他学到最多的,是克制,是隐忍,是如何隐藏自己所有情绪。
但他默了一瞬,抿嘴最后还是挤出这三个字,“我……尽量。”
因为她说,她想听自己说出来。
她想,他便会去做。
柳映枝见他答应,当即展了笑颜。
又见他抱着裹着碎渣的桌布,要出去,知道他这是又到外面廊庑下挨冻守着自己了。
脑海里瞬间闪过上一世看到他在廊庑下不分寒冬酷暑守着自己的画面,她就又一阵心疼。
现在是寒冬腊月,外面的天正是冷的时候。
她急忙伸手拦住了他。
道:“你要想守着我,就在屋里守着吧,屋里暖和,外面太冷了!”
“我不冷——”
“你又不是铁人怎么会不冷?而且,就算你真的不冷,可我心疼!我不想你挨冻!”
听到她说心疼自己,不想自己挨冻,郁北霖的心脏仿佛被人猛地攥了一下。
他忙低垂下头,鸦青色睫羽及时遮盖住了眸底即将涌出来的情绪,静默了一瞬后,他低着头又继续固执道:“可男女有别——”
“什么男女有别的,在你我之间不存在!”柳映枝这会儿也和他杠上了,再次打断他的话道,“你忘了,三年前你重伤被我救,你人虽昏迷着可任何人一接近你,你就攻击谁,只有我靠近你无事。当时大夫都是用丝线远远地给你诊的脉,而你身上的伤,从清洗伤口到上药包扎都是我亲力亲为的。”
“那时我们都没有顾及这些,现在还说什么男女有别?”
提到三年前,郁北霖眸光一闪,记忆也被带回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