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贵妃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只觉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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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择新,三年为期,各家十四到十八岁的未婚女儿皆需入册应选。
彼时还是尚书府女儿的周瑾佳,年满十八,早已适婚的她,因是庶出,需等姐姐们完婚后方能论及婚嫁。但家规有训,以嫡庶排位,即便年长,庶出的她依然得管大夫人的儿女叫兄姐,而大夫人所生四个女儿,除了大姐二姐已经出嫁,三姐四姐尚待字闺中,故而她的婚事尚未可望。
其实,周瑾佳十五岁时就已入册一回,结果未待入宫面选便得了急病。
若说十五岁那年,她对宫闱尚有一丝少女的希冀,那么,二次入册,却是不情愿的。
“爹爹,母亲,女儿不想入宫。”
遵照律例,首次入册后因病退者,下一期若未满十八或正满十八,可再次应选。周瑾佳知晓二选属于自愿,若她不从,律法也奈何不了她。
谁知爹爹给予的回答却只有一巴掌。
十八岁这年,周瑾佳再次入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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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周瑾佳的不情愿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她那位小了两岁的三姐,时年十六岁的她,这次终于如愿以偿。
工部尚书的女儿,本不愁嫁,但这位嫡生三小姐是铁了心要进宫。
早在周瑾佳十五岁那次内官过府记名,周瑾佳便亲耳听见自己这位三姐去央自己的母亲,说要顶位入宫。大夫人自然不敢应这欺君的妄念,但接下来的三年间,作为母亲,大夫人竟以各种理由,帮着女儿回绝了几次求亲。
时过境迁,如今再想当年大夫人和自己那位三姐的各种作法,周瑾佳也不免感叹,那些心思若用对地方,何其出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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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候选,自然没有前呼后拥的丫鬟仆人,各家的大小姐都是各自为战,但周瑾佳却成了自己三姐的丫鬟那般,不仅被各种使唤,还不时被她当众奚落。
同期入宫的美人,听说这两人一嫡一庶,不少便也很自然地依附向三姐那边,那种点头而过的已算好的,更多的是跟着三姐欺负周瑾佳,俨然将其视为大家的丫鬟那般。故而候选那些时日,周瑾佳便深深感受到了宫墙里的恶意。
三查五看层层遴选之后,不少美人都被撂牌清退,之前尚且熙熙攘攘的秀女院,不久也便重新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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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一声轻柔的女声,传入勤贵妃耳中。
勤贵妃稍稍动了下脑袋,并未开口,便见一个面庞清秀的宫女挽起床幔:“娘娘可觉好些?”
“水。”
很快便有另外一名宫女端入一小盏,方才叫起的那名宫女已经上前扶着勤贵妃坐起,再接过端来的小盏,亲自送到勤贵妃嘴边:
“娘娘,胡太医交待了,您这一时也不可进多,略抿个两口,稍等再抿两口,如此递进。”
勤贵妃虽是醒来,眼前也算清明,但这一坐起,还是觉着头重,再听身旁宫女如此说,便也只是点头,再未开口。
端水的宫女已将一小凳挪到床前,喝水的小盏便这样一拿一放,约莫一刻钟,方才喝了个见底。
水润咽喉,勤贵妃再次张嘴,果然没有了方才那口喉干裂之感,但也明显还是无力,声音低低道:
“我这是睡了多久?”
“回娘娘话,您睡了一天。”
“此刻是?”
“娘娘昨夜突然闹病,太医们忙活了一宿,如今又到掌灯时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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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事发突然,勤贵妃也全然不知起因是何,本是要歇息了,却突觉一阵眩晕,继而只记得口中腥甜,再后面便全然想不起来了。
“昨夜伺候我的……”
“回娘娘,四殿下已经下令将那两人暂时拘押,留待查清之后再做定夺。”
“澈儿如今何在?”
“回娘娘,如今四殿下也安稳了,您无需挂心。”
勤贵妃尚未完全定神,但宫女的话她还是听得清的,这话里什么意思,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当即拔高声量,连身子都下意识往前倾出,急问道:
“怎么回事?澈儿怎么了!”
为勤贵妃送水的宫女早已跪在一旁,而挽帐的那个宫女则急急上前扶住贵妃,一边道:“娘娘,娘娘仔细!”
“快说!澈儿发生了什么事?!”勤贵妃罕见地动手推了一把扶她的宫女,又一指那个已经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澈儿怎么了?!”
被推了一把的宫女径直跪在床边,也不敢大声,只回道:
“娘娘勿急,四殿下无碍,太医说殿下症状较轻,早间已经恢复了,如今也只是将息两日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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