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英说想带小安给李桂花看看,也不完全是开玩笑。
她自己还在上学,张平还是靠爷爷奶奶照顾。再养个小安算怎么回事?
李桂花和王狗子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最后多半还会来烦自己。
自己还不能每次都拿着棍子赶李桂花走。
六十年代好名声可太重要了。
不仅仅会影响一个人的生活,还能影响她的前途。升学工作结亲都得先打听这个人名声怎么样。
所以如果收养小安能让他们以后踏踏实实过日子,对张英、李桂花,还有小安,三方都是好事。
再加上爷爷的提点,她还不得不把李桂花当个亲戚走着……至于如果李桂花蹬鼻子上脸怎么办?她没办法,张发财也只能说走着看。只要他老头子活着,就不会让张英活吃亏。
大不了他拿棍子撵李桂花。
张英带着张红、张平,还有小安,兴师动众的去探望李桂花。
李桂花是她妈,当妈的可以打骂子女,可以不要子女。当子女的还得维持面子情,哪怕到门口就回头,也得走这个过场。要不口水淹死她。
想想都怄气死。
所以张英一路上走的慢吞吞的,看到人还得聊几句,表示虽然当妈的不要她们了,他们还把李桂花当个普通长辈看。
这一走就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王狗子家。
张英喊了一声没人应,就轻轻推了下门。
门开了,一股混杂着烟味和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她皱了皱眉,地上散落着未洗的衣服,桌子上堆满了空碗盘和垃圾,一切都显得那么凌乱不堪。
柴草也落了一地。
张英对着屋里又喊了声:“有人吗!”才听见里面有人应声。
张英喊道:“ 我进来了啊。”
听见李桂花应道: “哎,是英英啊,进来吧。”
张红张平看见这一团乱都不想进去,张英忍不住冷笑问: “这就是你非要再嫁的人家?我还以为你过的多好呢!”
李桂花叹息: “唉,你王叔又出去赌牌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张英:“还不都是你惯的!亲生的孩子扔下,扒着个老光棍受苦。
再说了收拾个家多难?哪怕把地扫扫。”
李桂花:“田里活也是我干。回来腰酸背痛 哪里还想扫地。”
张英皱眉: “这就是你说的能给你依靠的男人?
谁依靠谁啊?
真是笑掉我大牙!”
李桂花: “能咋办呢,我也没法子。”
张英:“扔下我们的生活你不是很有法子吗?”
李桂花捡起笤帚:“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气我的?”
张英也没躲,冷眼看她敢不敢打。李桂花好歹知道心虚,也没真打下去:“你从省城带回来几匹布的事,我可都听说了,有给你妈的不?”
张英:“布我都换成粮食了。但是我给你带了比布更好的。可惜现在看来你要不起。”
李桂花看张英:“你还能给我带比布更好的?”
张英喊小安过来,又对李桂花道:“你跟王狗子不是一直想要人养老嘛,我在省城捡到小安,本来想没准可以让他给你们养老。
但是现在看你们过得这日子,你们真不配养他……”
李桂花只听见了前半句,上下打量小安,又抓住小安手看了看,点头:“是个好孩子,也能干活了。”
小安吓得不敢动,张英一把拉过小安的手,又接着道:“看你把日子过成一团糟,我之前想让你收养小安的事,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我捡他回来,不是为了让他给你当奴隶使唤的。”
李桂花也缩回去: “也是,我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还带什么孩子。
王狗子不干活,吃的全是我的工分。加个小孩也是多个受罪的。”
张英心想,那可不,前世你们夫妻俩一起吃我的,这辈子你们互相啃吧。
张英又对李桂花没好气道: “你以前天天就对着爸爸作威作福,对着我们几个非打即骂。现在对着一个老光棍,你就不能硬气一点吗?别啥事儿都听他的。”
“做人要有礼貌 老光棍是你叫的?”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王狗子这样了,李桂花还护着呢。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受罪的又不是我们。”张英从善如流。
李桂花撇撇嘴: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我一个人怎么斗得过他。而且这是王家村,我干点什么事,他那些侄子就全跑来帮他撑腰了。”
张英: “该啊,这就是你妈给你挑的好男人!小心哪天他把你给输掉!”
李桂花: “那是我妈,我妈叫我再嫁,我还能不嫁?”
张英笑出眼泪来:“是啊,你妈生你没生脑子,什么事都要她拿主意。”
顶着张英的冷嘲热讽,李桂花还在絮絮叨叨王狗子的不靠谱。
张英忍不住打断她:“还不是你自己没骨头!
你硬气一点,他还敢打人咋地?
他要打你,你不会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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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不开,白天挨了打,晚上他总要睡觉!
醒着你收拾不了他,睡着了还不是由你拿捏?”张英真是恨铁不成钢。
男人打女人,多半是觉得女人不敢反抗。真要是反抗起来,你打我,我打不过你,挠你一身血道子还不容易?我白天打不过你,晚上憋着不睡觉也要报复回来。也不用多,搞个次吧两次,他都得息事宁人。
打老婆是为了发泄一下,没发泄成还要提心吊胆过日子,男人也不傻啊,这笔账,好算。
不过李桂花显然算不明白。
王狗子听见有人传话,说老婆前头那几个过来了,还以为有好处得,颠儿颠儿就小跑着回来了。
回来刚好听见继女撺掇老婆对付自己呢,倒抽一口冷气。
嘶,以后还是让他们少来。
张英看见王狗子,又对着他一顿输出。
不过张英这次来,只是为了签到,让大家面子上挑不出错了。她对李桂花又没剩下多少感情,过来敲打了一顿王狗子,也就准备走了。
李桂花挽留她吃饭,张英也没同意。
最后拿出来一双胶鞋:“妈,你关节不好,以后下水就穿这个,别泡水里,晚上关节疼的睡不着。”
李桂花脚小,裹过又放开。张英拿的这双次品胶鞋换不出去,刚好给李桂花做人情。
这边的水即使盛夏也是冰冷的,大部分人都有老寒腿。
李桂花可不知道这是没人能穿的胶鞋,看着这双自己尺码的女式胶鞋,终于落下泪来。张金狗去世她都没咋哭,张英这双鞋,终于把她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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