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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0章 柳红就是文书
    今年春天的雨水多些,天还没放亮的时候又淅淅沥沥地飘起细细的雨丝。

    文之武和他的兄弟们急匆匆地走在进城的大道上。尽管雨水打湿了地上的浮土,粘在脚底沉乎乎的,但文之武的脚底下依然像生风一样走的飞快,几个弟兄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紧紧地跟着他。

    路上偶尔会遇到一位挑着担子进城的庄户人,文之武则很快把人家落的远远的。早上城门刚开的时候,文之武几个恰好的到了离城门不远的一个小树林旁。

    小树林里生长着灌木,地也不平整,沟壑、土坑遍布其中,零零星星地还能看到几个坟头,人进去很难行走。文之武和几个弟兄见前后没人注意,就猫着腰钻了进去,藏在一条路上行人看不到的土沟里。

    刚刚蹲下,文之武就开口问到:“兄弟们,很多日子没到城里了,不知城里这次有何变化,也不知道哨兵查的严不严?大家看我们是怎么进城比较安全?”

    兄弟们沉默不语,都翻着眼珠子看着文之武。文之武这个时候其实内心是焦急的。他渴望立即就能见到柳三爷查清柳红的身世。他此刻的内心也是烦乱的。他希望柳三爷告诉他柳红不是他的妹妹文书,那样他的内心煎熬会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他又希望柳红就是他的妹妹,文书丢失了这么多年,母亲天天盼着门口出现文书的影子,总是一个人悄悄流泪。

    然而,他又一次推翻了自己的期望,他不希望柳红就是自己的妹妹。如果是,柳红是自己的弟兄大海他们绑走后又给玷污了,这对于他这个当哥哥的是多大的耻辱啊!他也知道,正是受到了这样侮辱,柳红自杀了。如果是,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自己的母亲。

    文之武有些发呆,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况且万一柳红不是自己的妹妹,进城的时候发生麻烦,死了弟兄或者自己被抓,都是不值得的。可是冥冥中,他又想起了柳红那疯癫颠的眼神,他觉得他俩心有灵犀,他觉得柳红就是自己的妹妹文书。

    文之武艰难的抉择着。几个弟兄看到大当家的在发呆,不知是为什么,也就默默地等待着文之武的决定。柳红那哀怨的眼神又一次重现在文之武的眼前,他又回忆起柳红在担山屯屋里狂颠的情景。

    文之武不再犹豫了,如果能证实柳红就是妹妹文书,他觉得即使是死了,也是苍天的报应,他该死,自己的亲妹子是因为自己手下绑了才死的。于是,文之武对着几个弟兄说到:“大家伙把家伙都藏在这,挖一个坑埋了,做好伪装,溜号标记,小顺子,你带着家伙躲在附近的隐蔽处看着东西,别走神。其余的五个弟兄和我进城。”

    大家见文之武做了决定,都没有说什么,几个人把枪支弹药都掏了出来,然后用匕首挖了一个深坑埋好了,趁路人没注意就又钻出来林子,上了大道,装作进城赶集的样子,大摇大摆地朝城门走去。

    城门口有几个刚换岗的保安团丁,横挎着大枪,有的正在聊天讲着昨晚逛窑子和赌博输赢之事,有的则借火点烟,还有的哼着小曲来回溜达着的。由于上次杨天贵那一千多号人的全力围剿,以及文之武他们随山北游击大队远走他乡一个多月,淀北淀南的地主老财们被偷袭抢劫的少了,进城到保安队求援的没了,所以,保安团的警惕性也松了下来,于是他们对进城出城的人们盘查的不是很紧。文之武几个人见了心里甚喜,便赶紧和一群进城的老乡混在一起,小心翼翼地通过卡子,进了城里。

    文之武还能记得在药店旁边那个柳家胡同的位置,很快就到了。柳家胡同是个死胡同。见此状况,文之武先围绕着柳家胡同兜了一大圈子,查清了四周的地形,也确定了万一发生紧急情况逃跑的路线,便快速进了柳家胡同。

    文之武他们进了胡同口的第一个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文之武一下子推开了一家人的屋门,屋里只有一个年轻的女人正在给怀里的孩子喂奶,见有陌生的男人推门进来,赶紧拉扯衣服盖住胸口,扭头紧张地问:你找谁?

    “麻烦您打听一下,柳三爷家住哪啊?”文之武面带焦急地问道。

    “胡同最里边那个院子最里边的那间屋。”年轻女人说道。

    “噢,谢了,打搅了!”文之武说着带着几个弟兄出了这家的院子,快步走到胡同里头的院子里。

    最里边的这个院子里脏兮兮的,鸡粪猪粪沤出的难闻的味道弥漫了整个院子,味得很,有的人家搭了个鸡圈,里面几只芦花鸡正在低着头寻食吃。紧挨着鸡圈的是个猪圈,一只老母猪正在吭哧吭哧地吃食。

    文之武踩着泥水快步走到了最里间的屋子,一推门,门没销开了,两个老人正围着炕桌吃饭呢。炕桌上的饭菜非常简单,一碟咸菜,俩老人喝着可以照出人影的稀饭。屋内的摆设也很简单,地上有一张破旧的联三桌子和两把椅子,桌子上摆了一个青花茶壶,旁边有几个茶杯。炕上有一个躺柜,柜上有两床破旧的被褥。墙上贴着几张已经十分破旧的年画,看画可以猜出这家养过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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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老人见有生人进来,就撂下碗筷,抬头看着来客。

    文之武的内心又开始了激烈的斗争,他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说。他不敢说自己是文之武,相信这三个字一旦进入了两位老人的耳朵,他们会吓坏了,自己可是县府通缉的要犯。屋里保持着沉闷,倒是炕上的柳三爷先开了口:“几位有事吗?”

    文之武望着一头白发,面容憔悴的老人不知该怎样回答,甚至他想躲开老人那有些绝望的目光。屋内的气氛随着文之武的沉默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柳三爷见没人答话,也就不再理文之武他们,和老伴说了句:“吃咱的饭吧,兴许是走错门了。”两位老人又拿起筷子,伸进可以照出人影的稀饭里想捞出几个米粒吃。

    文之武看在眼里,心里不是个滋味,他心里想,若不是自己的人绑了柳红,这两位老人可能还能得到柳红的私房钱的资助,日子会好过一些。几个弟兄看着文之武,他们希望大当家的能够尽快办完事,这样可以早离开充满危险和杀机的城里。几经犹豫,文之武终于开口了,但他没想到,也是想到了的,他的话刚一出口,就像晴天里响了一个炸雷。

    “柳三爷,我是聚义寨文之武,今儿个来是为柳红……”,未等文之武把话说完,柳三爷已经腾的一下子从炕上站起来,刚才还无精打采的眼睛就像要冒出火一样。

    “啥子,你就是害死我家柳红的文之武。你赔我家柳红!“说着柳三爷伸出两只青筋暴露的大手一下子就朝着文之武猛扑下来。

    按理说,文之武只需轻轻一闪身,就可让柳三爷摔在地上。然而,文之武没有动,而是稳稳地接住了猛扑下来的柳三爷的身体,让他安全落地。文之武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柳三爷随意打骂。有个弟兄见状要上来拉开,文之武给了个眼神示意别动。

    柳三娘也听明白了来的是文之武,也不顾一切地端起正喝着的一碗热稀饭,哗啦一下子泼在了文之武的头上。之后,也下了炕,摇摇摆摆地过来撕扯着文之武的衣服。文之武站在原地依然没有动。

    两位老人可能是最近吃的不行,加之丧女的打击,打在文之武身上的拳头就向掸土一样轻飘飘没有力量。一会儿,两位老人都没有了力气,坐在地上念着柳红的名字伤心地哭着。

    文之武见两位老人不再打了,接过一个弟兄的过来的毛巾,擦了一把顺着脑顶流下来的米汤。看着坐在地上的两位可怜的老人,文之武真的知道了自己错了,他后悔为什么要对没有反抗能力的女人孩子下手呢。文之武蹲下身子,用毛巾想为柳四奶才把泪,结果一下子被柳三娘推开了。

    文之武张了张嘴,想问柳红的身世,可是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起了身,慢慢走到门前,转过身望着破旧的小屋里的一切,脸色阴郁很。文之武试着想推开门出去,可是怎么也推不开,原来门是朝里边开的。文之武见没有推开门,便有辄身过来蹲在两位老人的前面,他终于开口了。

    “柳三爷啊!哎!我对不起柳红,对不起您二老,我的人本应和杨家的男人决斗,可他们怎一时糊涂,绑了杨家的女人和小孩呢!我不算个男人啊!“文之武讲的很诚恳。

    “你个杀人恶魔,你把我们俩老的也杀了吧!红红,爸爸和妈妈陪你一起走,免得你在那边寂寞。”老人说着一下子晕了过去。文之武赶紧让兄弟帮忙,又是掐人中,又是接气,终于把柳三爷救了过来。

    “柳三娘,我今天来是想问问柳红的身世。也许柳红就是我多年前被人贩子拐走的妹妹。”文之武仍旧耐心地说着。

    正在哭泣的柳三娘慢慢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文之武,她无法理解这个杀人恶魔的话。文之武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柳三娘还是傻傻地看着文之武。

    文之武见两位老人还是不语。他慢慢站起了身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时而看一眼地上的两位老人,时而四顾环视着。突然,他快步走到连三桌子前,拉开其中的一个抽屉。就在拉开抽屉的一瞬间,文之武一下子僵住了,他刚要伸进抽屉的手一下子悬停在半空中。站在一旁的弟兄们觉得纳闷,便过来往抽屉里看了一眼。抽屉里有几件女童经常玩的玩具,在抽屉一角,还有一个已经发旧发黑的长命锁。

    文之武停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个发旧的长命锁,他迅速将长命锁举到眼前。文之武又一次僵住了,双手紧紧地握着那把长命锁,泪水哗地一下子流了出来正在地上痛哭的两位老人见到此景,似乎明白了什么,也停止了哭泣,直勾勾地看着文之武。

    原来,在文之武找到的这把蛇属性的长命锁上刻着四个蝇头小楷“吾儿文书”。文之武清楚地记得父亲在妹妹的长命锁上也刻着同样的四个字,加上在担山屯看到的柳红肩头的梅花胎记,文之武已经毫不犹豫地确认柳红就是自己的妹妹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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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之武此刻是欲哭无泪,痛不欲生,许久,未发一语。

    他现在是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恨死他自己了。文之武这个时刻痛苦至极,无奈至极,他想要是早知道妹妹文书的下落都好啊!自己攒了很多的钱,他能够给妹妹挑一个好人家,嫁出去,过上幸福生活,他给的起令人羡慕的嫁妆啊,他文之武已不是当年的文之武,他是聚义寨的大当家的,他抢了地主老财足够多的财富啊!

    不知怎么的,文之武又想到了梁锦程,他觉得那时在朱庄谈判,要是当即与梁锦程他们合作,也许就不会有接下来的绑架杨家人质一说,也就不会发生妹妹自杀的事情啊!文之武用双手遮盖着自己的脸,他觉得面对两位可怜的老人,他没有资格做柳红的哥哥。

    柳三爷和柳三娘都从地上站了起来,扶着墙站着。

    文之武带来的几个弟兄看着,也不知所措。柳三娘似乎明白了什么,又脱了鞋,爬上炕,拉开躺柜的一个门翻腾着,最后,在最里边翻出一件红色丝绸小褂,递到了文之武的手上。

    文之武一看这件小褂,眼泪哗哗的流淌下来。柳三娘递过来的这身小褂就是妹妹被拐走那天穿的衣服,他依然能记起妹妹丢失的那个早晨的一景一物。

    “哥哥,你给我穿嘛!”三岁的柳文书站在床上,手里拿着自己最喜欢的那件红色小褂,眼巴巴递望着躺在床上还在睡懒觉的文之武。

    文之武那天想睡个懒觉,闭着眼睛说;“文书,让哥哥再睡会儿,一会儿给你穿嘛!”

    “不嘛,我就让哥哥穿!”说着,文书呜呜地哭了起来。

    “啊呀,烦死人啦!”文之武不情愿地爬起来给妹妹穿上了红色的小褂。

    三岁的妹妹还不懂世事,见哥哥给穿了衣服,立即眉开眼笑,乐了起来,自己溜下炕,穿了小花鞋,跑出了院子,到房后的空地上采野花去了。

    一会儿,妹妹捧着一大把野花又进了屋,趴在文之武的脑袋旁,歪个笑脸看着文之武,突然,妹妹把野花一下子哗啦放到了文之武的鼻子上,自己则拍着小手站在地上又蹦又跳。

    文之武用力地吸吮了一下妹妹采的野花,还真香。文之武不再睡了,翻过身趴在炕上看着在地上玩耍的妹妹。

    吃过早饭,文之武和母亲在院里干着活计,妹妹也闹着要跟着干活。文之武闲妹妹捣乱,就说:“文书,你采的鲜花真香,要不你到房后给妈妈再采一朵。”

    妹妹歪着小脑袋,看了看文之武,又看了看妈妈,说了声,“好吧!”,就出了院门。

    文之武和母亲做梦也没想到,妹妹这一出去就没了踪影。文之武同样也没有想到,他和妹妹的最后再次相见竟是在担山屯那间土屋里,妹妹被聚义寨土匪折磨得已经疯癫了。

    这时,柳三娘已经把柳红所有用过的物件整理好装进了一个包裹,这位善良的中国妇女显得异常平静。她不再怨恨,也不再辱骂,只是伤心地流着泪水。她在想应该让柳红的亲生母亲看一眼自己女儿生前的物品,让她闻一闻自己亲生女儿留下的物品的气味。她把包裹推到了文之武的面前,轻声说了句:“你们走吧!”

    文之武摸着包裹,思绪万千,他突然跪在地上冲着两位老人磕了三个响头,说到:“文之武代文书妹妹和我的父母谢谢二老的养育之恩,文之武有生之年定当涌泉相报。”

    两位老人看着悲恸不已的文之武,平静地挥了挥手,说道:“走吧!”之后,便低下头。

    文之武一下子将裤腰撕开了一条缝隙,从里面掏出了两根金条,轻轻地放在了炕桌上,提起包裹掖好了那把发旧的长命锁,转身就走。到了门口,文之武又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柳三爷,发狠地问了一句:“您能告诉我是谁把文书卖给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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