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c但喜形于色的赵衡身边却围绕着班里条件最为优越的几个同性朋友,也许人们的慕强心理从很年少的时候就隐现了,毕竟群狼需要头狼,哪只最强,哪只就被簇拥上任。
而身为头狼的赵衡,可不喜欢坐在身边的同桌。
3.
同桌一个星期,两人桌上始终隔着楚河汉界的教科书小山,赵衡从没回应过林一罗每天早晨的那一句“早上好”,并且试图以这种冷漠的方式来逼迫林一罗主动和老师提出换座位。
林一罗也觉得坐在赵衡的身边很压抑,尤其是在下课时,他的一帮狐朋狗友要凑过来对她指桑骂槐。
赵衡好像还觉得他们做得不够狠毒似的,时常以一种捧场的笑脸来鼓励他们做得更过分一些。
当然,这只是最初的言语暴力阶段。
升级向过渡阶段也就是明目张胆的时期时,是因为周五的一堂语文课。
那天很热,林一罗是新一轮值日小组的成员,她要在下课时打扫班级外的走廊。
她做事很利落,也一板一眼,并且追求完美,所以走廊被她打扫的很干净,只不过回到座位上时,她因为大幅度行动而给自己搞了一身汗。
赵衡还趴在课桌上睡觉,因为上一堂是历史课,他总忍不住瞌睡。但林一罗坐定的时候,他忽然就不耐烦地爬了起来,还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然后满脸不痛快地拍了一下桌子。
林一罗没去看他,她知道他心里在嫌弃什么。
上课之后,语文老师开始讲《六国论》,其中有一段是中考所需必备题目,而且三天前就已经留过作业,今天将要点名抽查。
一听抽查二字,班里都静得鸦雀无声,只有急迫翻书的“哗啦哗啦”声显得整齐划一。
林一罗听见自己身边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悄悄侧头去看,果然,赵衡也在临时抱佛脚,他一脸不爽,绝对是把语文老师留的作业忘记了。
可语文老师偏偏就第一个点了赵衡的名字。
于是班里更静了。
赵衡站起身,略垂视线,背出:“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
他只能背下这一句,再之后的根本没印象。
语文老师就知道他从来都没把语文这门课放在眼里,就罚他那样站了一会儿。
本来赵衡倒也不以为然,毕竟他向来都对语文没什么兴趣,罚站也不会令他觉得丢脸,反正抽查还要继续,他会有同伴的。
然而第二个人,却是林一罗。
语文老师对学习好的孩子总是充满了宠溺,他语调柔和地叫了林一罗的名字,“来吧,这种文言文对你来说应该是小菜一碟吧?”
林一罗缓缓站起,她并没打算给赵衡难堪,毕竟她早就已经背好了这个段落,所以默默地背出:“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子孙视之不甚惜,举以矛人,如弃草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
长达两分钟的背诵段落,林一罗一字不错,并且断句完美,令语文老师沉醉其中,在结束之后还送上一波赞赏。接着,还不忘提点赵衡:“今天我就放你一马,下堂课我还是首个点你,行了,坐下吧,就抽查到这,开始讲新课。”
赵衡坐下的瞬间,林一罗不禁觉得背脊一凛。他表现得太安静了,反而让人觉得心慌。
她小心翼翼地去打量他此刻的表情,那张精致的脸上布满了乌云,舌尖顶在左脸颊,凸起一小块,证明了他此刻愤怒的心情。
林一罗赶忙低下头,翻出语文课本跟着老师抄笔记,可内心深处却已经不安到了极点。
她不想得罪赵衡,更不是刻意让他丢面子,但她觉得,这一次,她好像触碰了他的底线,也许某天就会爆发,她将惹火上身。
事实证明,林一罗的预感是对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闹哄哄的食堂里,林一罗端着餐盘坐到靠窗的位置,班上要好的那名女同学也跟着一起坐下,还说起了上午的语文课事件。
“你也装作背不下来不就好了吗?”她瞪了林一罗一眼,“赵衡不要面子的啊,你那样做,让他在班上显得多难看。”
林一罗没有吭声,只管低头吃饭。
她还在巴拉不停:“他那么骄傲的人,肯定受不了这种的。再说了,你本来就是后进班的,又和他同桌,你该多讨好他一点才能在班上站稳脚,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就那么爱炫耀自己学习好吗?”
林一罗终于忍无可忍地抬起头,直视着对面的女同学,她的眼神说不上多么狠戾,但却令人不敢再多嘴了。
这时,食堂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砰砰的巨响声。
林一罗转头去看,发现是班上的男生弄洒了餐盘中的碗筷。粘稠的汤汁与饭菜溅到了赵衡朋友的身上,他立刻大声地谩骂着“你瞎眼了啊”、“找死是不是,信不信我揍你”。
那名男生只是不动声色地弯下腰去捡起碗筷,他的眼睛在不停地眨,好像永远都停不下来。
大家都事不关己地望着那光景窃笑,尤其是林一罗对面的女同学,她说出口的话非常残忍:“你说像他那种家伙还好意思活着啊,学习再好有什么用,家里穷死了,根本就是个垃圾。”
林一罗的眼神因此而暗了暗。
群体性行为好像本就没有原因。
拥有话语权的那一个发出信号后,其他人都会开始效仿。
那个时期的林一罗其实很害怕自己会沦为靶心。
她家里的情况并不愿意被学校里的人知道,尤其是有个吃喝嫖赌皆占的父亲。
连养育妹妹的责任都落在她肩上,她与同龄人本就没有了话题。
唯独李铁能够看得出她的变化。
周末到来,林一罗和丞童和往常一样来到李铁家里蹭饭时,她表现的极其话多,就像在刻意遮掩着内心的不安宁,她企图用夸张的快乐来掩盖自己被群体疏离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