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凌晨1点40左右,林一罗因听到开门声而睁开了眼睛。
她的睡眠很浅,从床上直起身形后坐了一会儿,可以听见自己的房间外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声。
林一罗翻身下床,轻轻地握住门把,将房门敞开一条缝隙,借由客厅里的月光,她在昏暗之中看见宋烁像是一具行尸走肉般坐在餐桌旁。
他刚刚从外面回来,天寒地冻的深夜,他却满头大汗。
汗水浸湿了他的鬓发,令他整个人显得很狼狈颓败。
他双手支撑着太阳穴,像是在平复心绪,以至于太过沉浸在自己的境遇中,连林一罗走到面前时也没有立刻发现。
“你才回来?”像是担心吓到他,林一罗的问话声很轻。
可还是让宋烁全身一震,他错愕地抬头看向她,恍惚了许久才回应道:“啊……对。”
“找到我拜托你去见的人了吗?”
宋烁犹豫地皱了皱眉,他摇头道:“没有。”
林一罗叹口气,“是吗,看来不巧,他最近可能没在村子里。”
宋烁紧抿着嘴唇,他不打算说出实话。
林一罗能够看出他的坚决,竟是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没关系,等下次我听到他会回来的消息,你可以再去一次,他算是我和付衡曾经共同的朋友,在他那里存了我们的一些钱,我本以为你这次去是可以拿到的。”林一罗安慰宋烁:“下次也可以,反正他老家就在那个村子里。”
“你不是说那个村子很小吗?”宋烁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小?”林一罗想了想,“我很久没去过那里了,之前都是和付衡一起去,现在变成什么样我还真的不太清楚,怎么了?”
“不,没什么。”宋烁的嘴巴咬得很死,他绝不打算说出自己所见到的一切。
林一罗等了足足有3分钟,二人之间的气氛沉寂的诡异,直到林一罗率先问出:“你该不会是在那里遇见了什么人?”
宋烁一愣,愕然地抬起头。
“看你的状态好像不太对。”林一罗探出手去,关切地握住了他搁置在桌案上的手腕:“出什么事了?你可以和我说说的。”
宋烁欲言又止,但几次哽咽后,他还是坚定道:“没事,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说罢,他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低着头朝客房走去了。
林一罗望着他走进黑暗里,如同一条已经被拔掉了毒牙的蛇。
瘫软、无力、没有了斗志。
而他的守口如瓶成了最完美的投名状。
林一罗知道自己赌赢了,他没有质问,没有猜疑,而是一言不发地选择站在了她这边。
即便林一罗很清楚他一定会录下视频,像宋烁这样的人,狡猾谨慎,绝对会为自己留下完美的后路。
可那与林一罗无关,她需要的就是他的沉默,毕竟他心里很清楚为什么会在那个村子里看见那一切。
因为,是林一罗要他去村中的,特定的时间,遇见特定的人,他当然知道绝非巧合。
这是一次试探,他主动进入了她的棋局。
8
凌晨3点钟,彭鸣隐约听见有人敲门。
他艰难地撑起沉重的眼皮看向卧室紧关的房门,本想翻身再睡,但敲门声没有停下的意思,“笃笃”、“笃笃”,是一种必须要引他出现的执着。
彭鸣长叹一声,心想着会不会是哪个酒鬼喝醉了敲错了门。
但睡在身旁的老婆好像根本没听到声响,甚至没有丝毫醒来的意思。
彭鸣不想敲门声吵到家人,就翻开被子走下床去,他决定去看看门外是谁。
“笃笃”,“笃笃”。
彭鸣越发靠近玄关,那声音越发清晰。
他加快了脚步,睡意也逐渐消散,先是点开电子可视器去看门外的身影,奈何灯光昏暗,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彭鸣只好问了声:“谁?”
没人回应。但可以听见“叮”一声响,是电梯打开的声音。
彭鸣意识到对方是因为他的出现才立刻离开的,他感到困惑地打开门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他迅速看向电梯的升降数字,已经显示到了4楼,对方果然跑得及时。
恶作剧?
彭鸣虽然生气,但想着总归没有大事,就打算关门回去房间,结果房门却被门口的一个硬物卡住。
他低头一看,发现有个黑色的箱子放在门口。
彭鸣皱起眉头,他伫立了很久才俯身去打开那个箱子。
箱子里面有一缕长发,被放置在透明的密封袋里。
彭鸣翻看着箱子里的东西,除了这个,还有一些照片,都是人体的某个部位,肩膀、腰部、大腿……每一个部位上都是血淋淋的伤痕。
再然后,是一幅相框。
其中的照片是两个年轻姑娘的笑脸,她们坐在餐桌前和生日蛋糕合影,照片的左下角还写着“丞童为张月庆生,2017年11月9日”。
彭鸣不由自主地拧紧了眉心。
这两个人的关系看上去非常好,全然不像刘友刚所说的“丞童和同学们处不好关系”。
而张月拒绝见面的言辞躲闪也足以证明她藏着不敢说出口的真相。
彭鸣将相框放回箱子里,他迟疑着要不要将这些东西搬回家中。
他实在不能再经历一次失去卓卓的恐慌,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家人陷入危险境地。
可箱子里装着的是靠近真相的线索,他若在这时放弃,今后的人生是不是要不断地低头、妥协?
挣扎了片刻后,彭鸣还是决定捧起箱子回去家中,反手关上了房门。
9
被毒蛇咬过一口后,聪明的人会收敛锋芒,并尽可能地绕开危险的灌木丛,且行走的要格外小心。
比起自身的安全,彭鸣更在意的是家人。他不停地叮嘱自己要提高警惕,要比之前谨慎一百倍、一千倍,更不能随意相信任何人。
所以,他决定只依靠自己的力量来靠近真相。
待到天色蒙亮,6点30左右,彭鸣睁开了眼睛,他几乎一夜无眠,老婆在1个小时之前就已经起床去厨房里忙碌,他实在是疲乏,一直挣扎到这个时间才爬起身。